李厂长愣了一下,连忙拿起布料自己看。
他看了半天,又用手搓了搓,才有些汗颜地发现,确实如她所说,这批布料的密度比标准差了一点点。
他佩服地看着沈知禾,“没想到沈同志还是行家。”
李厂长立刻叫来车间主任,神情严肃,“这批布料全部返工!告诉大家,沈同志的单子,一点都不能马虎!”
解决完这件事,沈知禾又去了另一家以染色闻名的厂子。
她拿起一块浅蓝色的布料样品,要了一杯清水,将布料的一角浸湿,然后放在一张白纸上用力摩擦。
白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蓝色印记。
她看向一旁的老师傅,神情严肃,“王师傅,染色的色牢度要加强,校服要经常洗。”
王师傅看着那道印子,一张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
他做了一辈子染色,自认技术过硬,没想到在这位年轻的沈同志面前,还是露了怯。
他连连点头,语气里满是诚恳。
“还是沈同志考虑得周到,我马上让他们调整配方,保证下一批绝对没问题!”
于此相对的是,美华服装店里工人们正被催促着赶工。
而老板娘则是叉着腰在车间里来回踱步,“都快点干!手脚麻利点!”
一个年轻的女工手里的针脚歪了,正想拆掉重缝,老板娘一个箭步冲过去,劈手夺过。
“拆什么拆!浪费时间!缝上去就行,谁看得那么仔细!”
“反正就是穿个样子,糊弄过去就行,没准儿上台跳个舞就得崩线,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她才不管什么质量,她只要钱。
女工虽然心有怨念,但什么也不敢说,只能按照她的指示做事情。
校庆前一周,一小校长和二小校长又因为谁用文化宫做校庆,争得面红耳赤。
文化宫主任夹在中间,手里的茶杯端了半天,也没敢喝一口。
一小校长重重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
“我们学校上个月就提交了申请,凡事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
二小校长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姿态傲慢,“我们给的钱多。”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彻底点燃了一小校长的怒火。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教育者竟然能把这种铜臭味十足的话说得如此坦然。
文化宫主任眼看就要吵起来,赶紧起身打圆场。
“两位校长,都消消气,消消气。礼堂就这么一个,要不……你们一起办?”
二小校长立刻瞪起了眼睛,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行!我们二小的校庆,必须单独办!”
一小校长闻言,发出一声冷笑,“怎么?某些人是心虚,怕被比下去吧?”
“你!”
二小校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眼看两人就要从文斗升级成武斗,文化宫主任一个头两个大。
他擦着汗,急中生智,“这样,这样!礼堂中间,我让人拉个大帘子,从中间隔开!你们各办各的,互不打扰,行不行?”
两位校长也知道这已经是最优的结果,各自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沈知禾的耳朵里。
彼时,她正在店铺里,仔细检查着最后一批赶制出来的校服。
战明玥在一旁听着传闻,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嫂子,这二小也太欺负人了!明摆着就是故意的!”
见她这样,沈知禾抬起眼,唇角甚至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正好,让事实说话。”
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遛遛。
那个校长费尽心机想避免的,恰恰是她最期待的。
没有比这更有说服力的展示机会了。
校庆当天,区文化宫大礼堂里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一道厚重的红色天鹅绒幕布从天花板垂下,硬生生将宽敞的礼堂分成了两半。
一小和二小的学生们分坐在各自的区域,泾渭分明,连空气中都飘着若有似无的火药味。
二小校长特意领着自己学校的几个学生代表,大摇大摆地从一小的区域前走过。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沈知禾和一小校长,语气阴阳:“有些人啊,就是死脑筋,有钱都不晓得赚,成天就会装清高。”
话落,一小校长当即脸色一沉,气得就要站起来发作。
但沈知禾伸出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胳膊,对他摇了摇头。
“跟这种人动气,不值当。”
闻言,一小校长看着她镇定的侧脸,心里的怒火竟也慢慢平息了下去。
“沈同志说的对,跟这种跳梁小丑计较什么。”
闻言,沈知禾的目光越过眼前的人群,望向舞台,唇角勾起。
“校长,看戏就好。”
二小校长自讨了个没趣,黑着脸甩袖子走了。
礼堂外头的走廊里,早就挤满了准备上场的学生,闹哄哄的。
偏偏过道窄,一小和二小的队伍就这么迎头撞上了,空气一下子就绷紧了。
二小那边有个高个子男生,看自己块头大,故意往一小一个瘦个子男生身上撞。
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嚷嚷:“让开点,别把你们的穷酸气蹭我新衣服上!”
被撞的男生给撞得晃了一下,脸憋得通红。
他身边的同学立马不干了,“你说谁穷酸呢!”
那男生也不服气,伸手就给推了回去。
两人一推一搡,只听“刺啦”一声,特别响。
大家都愣住了。
那个二小高个儿男生的袖子,竟然从肩膀那儿,整个撕开了一条大口子。
这一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听到动静的家长们也围了过来,伸着脖子看。
二小校长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他慌了神,眼珠子乱转,最后恶狠狠地指向沈知禾。
“是你!肯定是你让学生干的,故意搞破坏!”
沈知禾被他指着,一点也不慌,抬眼平静地看着他。
刚才怎么回事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小片撕下来的布头。
她把那块布举到二小校长眼前,“校长,您瞧,这布料轻轻一碰就破成这样,是偷工减料了吧。”
她又转头对围观的家长们说:
“大伙儿都看看,这纱线稀得都能透亮,这样的衣服哪儿经得住孩子穿啊。”
她这话一说,二小的家长们立马拉过自家孩子,扯着衣服仔细看。
这一看不要紧,所有人的脸都变了。
“哎哟,这布料也太差了!”
“是啊,这哪儿是穿的衣服,简直是纸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