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家大院门口,战霆舟站在黑色的大铁门前,迟迟没有抬手。
顾淮安靠在旁边的墙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怎么,临阵脱逃了?”
战霆舟没好气地瞥他一眼。
“我就是觉得……这法子有点丢人。”
让他一个大男人装醉博同情,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脸了。
“丢人?”顾淮安乐了,“丢人能让你老婆跟你说话吗?丢人能让你晚上睡个好觉吗?”
他走上前,伸手把战霆舟本就歪了的领带扯得更松了些,又抓了两下他一丝不苟的头发,悉心教导。
“你现在不是外交部参赞,你是个跟老婆吵架了,心里难受,跑出去喝闷酒的可怜男人。”
听着他的描述,战霆舟的脸黑得像锅底。
顾淮安对此浑然不觉,还在继续给他造型。
“待会儿进去,你就靠我身上,话要说得含糊点,脚步要虚浮,懂吗?”
战霆舟僵着身体,任由他摆布。
顾淮安退后两步,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不错,有那味儿了。”
“走吧,我的战大参赞,是骡子是马,就看今晚了。”
战霆舟一咬牙,推开门的当场就愣在了原地。
顾淮安从后面探出半个头,看到沙发上的沈知禾,原地进入状态。
“嫂子,你可算在家。”
他搀着僵硬的战霆舟,艰难地往里走。
“这、这是怎么了?”沈知禾放下书,站了起来,“怎么喝这么多?”
战霆舟配合地晃了一下,靠在门框上,故意把话说得大舌头。
“我没醉……”
顾淮安赶紧扶住他,连声附和。
“好好好,你没醉,你没醉。”
他一边把人往沙发那边拖,一边对着沈知禾大倒苦水,演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嫂子,你可别怪霆舟,他就是心里难受,拉着我非要喝。我怎么劝都劝不住,一杯接一杯的,就成这样了。”
战霆舟被他按在沙发上,整个人顺势往后一倒,含含糊糊地嘟囔。
“知禾……我错了……”
听清楚他在说什么的沈知禾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进了洗手间。
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条浸湿的毛巾。
她走到沙发边,蹲下身,动作轻柔地去擦战霆舟的脸。
顾淮安见状,决定再加一把柴。
“嫂子,霆舟他就是太在乎你了,你都不知道,他今天嘴里就没停过,一直念叨你……”
战霆舟藏在沙发垫下的手,飞快地拧了一下顾淮安的大腿。
嘶!
顾淮安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话锋急转。
“……念叨你做的红烧肉!对,就是红烧肉!说好久没吃了,特别想。”
沈知禾擦拭的动作没停,也没接话。
这拙劣的演技,她要是看不出来,那真是白活两辈子了。
但她没有拆穿。
他能拉下脸来用这种方式服软,已经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顾淮安见她不为所动,干脆把话挑明了。
“嫂子,说真的,霆舟他就是个榆木疙瘩,不会说话。他其实就是怕你太见外,你说这夫妻俩,过日子,算那么清楚干嘛?”
沈知禾抬起头,神色平静。
“正是因为是夫妻,才更要算清楚。”
“为什么啊?”顾淮安不解,这也是战霆舟想问的。
沈知禾把毛巾放回盆里,扯了扯嘴角。
“我见过太多夫妻,一开始感情很好,最后都因为钱的事反目成仇,闹得很难看。”
“我不想我们也变成那样。”
战霆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
一股巨大的懊悔淹没了他。
他这个混蛋,都干了些什么!
顾淮安也被沈知禾这番话给说愣了,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可是……可是霆舟不是那种人啊。”
“嫂子,你得相信他。钱财这种东西,他从来就没放在心上过。”
沈知禾重新拿起毛巾,轻轻擦拭着战霆舟滚烫的脸颊。
“相信人是会变的。”但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和长久养成的习惯,太难改了。”
她不是不信他,她是不信人性。
话音刚落,沙发上本该烂醉如泥的男人,倏地睁开了眼睛。
“我改。”
沈知禾擦拭的动作僵在半空。
旁边的顾淮安更是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整个人都定住了。
这个猪队友!
战霆舟的脑子里警铃大作,条件反射地闭上眼,身体重新瘫软下去。
“我改……改喝水的习惯……以后……多喝热水……”
这借口找得,连他自己都觉得离谱。
“噗——”
顾淮安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在接收到战霆舟从眼缝里射来的杀人般的视线后,他赶紧捂住嘴,强行把笑声憋了回去。
“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医院还有个急诊等着我!对,十万火急的急诊!”
他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往门口退。
“嫂子,霆舟他……他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溜到门口,经过沈知禾身边时,他飞快地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极速地落下一句话。
“他没醉,就喝了两杯啤酒,嫂子你可得好好审审他。”
说完,顾淮安逃也似的拉开大门,一溜烟就没影了。
一眨眼,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还有战霆舟那刻意装出来的沉重呼吸声。
沈知禾放下手里的毛巾,站直了身体,双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上那个还在卖力表演的男人。
“还装?”
装醉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掀开一条眼缝,偷偷看她。
“装什么?”
沈知禾慢条斯理地拆穿他,。
“顾淮安临走前,都招了,他说你根本没醉。”
战霆舟:“……”
演不下去了。
他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脸上没有半分醉意。
下一秒,他只是长臂一伸,在沈知禾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她拽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腰。
沈知禾的身体僵住了。
“我就是吃醋。”
战霆舟抱得更紧了,几乎要把自己整个人都揉进她的身体里。
“吃生意的醋,吃账本的醋,你每天对着它们的时间,比对着我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