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果实从花中脱落下来,在地上蹦跳了几下,忽然化出了一个蓝色的小人儿,那小人儿又回身将那朵昙花摘了下来,放入了身体中,而后便向远方飞去。
他是无目的的四处乱走的,也没有想要去哪里,去找什么东西。
他在这浩浩苍穹中迷茫了不知多久,久到天地之间开始渐渐有了别的与他不同的生物出现。
他好奇的同时又不敢接近,因为他们和他长的都不一样,而且他们经常在打打杀杀看着也很恐怖,他不敢接近。
可即便他想偏安一隅,不愿与人纷争,可有时候麻烦却并不是你想要避着它,它就不会找到你身上来了的。
那些长相不一奇奇怪怪的生物,终究还是因着越来越多的关系,将大土占为了他们各自的领地,他反而没有了可去之处。
无论走到哪里都被视为侵占他人领地的敌人,被驱逐追杀。
他实在无路可去了,便找了一处湖面,整日躲在下面不敢出来,因为他发现那些生物如今还不敢去水里。
于是他便在这水中长长久久的住了下来,几乎将这里当成了他原本该在的地方。
有一日,从天上突然掉下来了一块石头,掉到了他所在的湖里,将他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后来见再无别的石头掉下来,他才大大的喘了口气。
他游了过去,将那块石头捡了起来,发现它表面有些灼伤的痕迹,他便伸手给它擦了擦,然后便见那石头表面忽然露出一些光来。
它惊喜的将石头表面所有的焦灼擦拭干净,发现这竟然是块剔透的玉石,浑身呈通体白色,隐隐有流光晃动,触手冰凉却舒适。
他如获至宝,日日将玉石捧在手心中,爱不释手,也不知怎么的,那玉便渐渐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人的模样来。
他等啊等,盼啊盼,千年过去,万年过去,这玉俨然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婴儿形态,却始终未能修炼成真正的活物。
然后有一日他便忽然悟了,或许是它还缺点什么东西,于是他便拿出了自己生长之时的那朵昙花,将他放进了它的身体中。
霎那间,那玉人儿像是终于有了心脏一般,一瞬鲜活过来,他高兴不已,但是这玉人儿好像不喜欢在水里,他便赶紧带着它上岸,却不想这一上岸便正巧与一群正在湖边喝水的生物撞上,然后他的玉人儿被抢走了。
他们倒是并没有对玉人儿如何,甚至将它当成了至宝一般爱护,可自己却是不能再近它身了。
也许这样也好,自己住在水中,它不能在水中,他不能到岸上,他们注定是没法再在一起的。
他远远的最后看了它一眼,然后转身又回到了湖底去,他为了不想念玉人儿,便直接令自己沉睡了过去。
沉睡了不知多少个年岁,有一日,湖面上突然掉了个东西下来,砸到他头上,却并没有砸疼他,就是让他醒来了罢了。
他伸手接住那东西,发现是个灵果,他抬头往上看,什么人都没看见,试探的将果子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很甜。
第二日,又有东西从上面扔下来了,是棵灵草,他也给吃了,不过依旧不知道是谁扔的,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有人来给他投喂东西他却始终不知道那人是谁。
直到有一日,他早早的潜伏在了水中,没有走神,一直安静的等待着那人到来,想着今日一定要将他抓个现形,却是一直等不到那人来。
他想莫非是对方发现他如此,生气了,所以才不来了的?
于是他便又躺了回去,不再偷看了,可是那个人还是没有来,他忍不住有些失落了起来,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待久了没什么感觉,可是一旦中途有个人走进了自己原本孤寂的生活中,当对方离开时,他便会很不习惯。
他甚至还埋怨的想,既然都是要离开的,当初又何必来招惹他?
这种低落的心思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周身忽然开始长出了许多的细细的血线,往四面八方倾泻而去。那些细线,穿过水面,钻入土地中,而后被什么东西给吞噬掉了。
很快地面开始颤动了起来,忽然从底下钻出来了许多密密麻麻的东西,他们一出来,便四处乱飞,啃噬着陆地上的所有东西,一瞬间,哀嚎的声音直直传到了湖底。
湖底中的人听到了动静,猛地清醒过来,上岸一看,便见满天的眼睛在四处飞舞,他们见着什么都吃,连那些生物也被他们残害了许多。
他忽然想起了他的玉人儿来,便也顾不得害怕什么了,四处奔跑寻找着它,心中十分的害怕,害怕它也被这些东西给吃了,它长得那么精致好看,若是被看到了,定是会被吃掉的吧。
他跑了许久,才看到他的小玉人儿,小玉人儿已经长成了一个玉树临风的少模样,它正护着个什么东西,身边有两只眼睛在它身上撕咬着。
他气急也心疼极了,跑过去正要驱赶那两只眼睛,那两只眼睛却是看到他就亲昵的蹭了上来,将他当成了同类一般。他一愣,将这两只眼睛抓了嫌恶的远远甩开,跑过去看他的小玉人儿身上的伤。
小玉人儿看到他时,眼睛亮了亮,然后从怀里拿出了它一直护着的东西,轻声道:“这个也很好吃。”
竟然是个灵果。
一瞬间他便明白了过来,原来一直以来给自己送东西的都是它。
他的小玉人儿没有忘记他。
……
后来,他的小玉人说既然他在地上没有可去之处,那它便在天上为他建一个漂亮的地方。
他做到了,他带领着那群拥护他的种族住到了天上去,可它还未来得及接他上去,那些眼睛又再次卷土重来。
为了保护自己的小玉人儿不再受到伤害,他骗玉人儿设了一个陷阱,说是可以困住那些眼睛,然后却用自己的鲜血诱哄那些眼睛进入阵中,然后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血迹将他们禁锢在了此处。
他的肉身没了,元魂随之破碎,散落于天地之间,玉人儿想要将它们抓住,却是一缕也无法碰触到,但是玉人儿没有放弃,他依旧还在寻找。
往后又不知过了多少个万万年,天地之间种族大多已经覆灭得只剩下固定的几种了的时候,却又不知从何出忽然化生出了一个不同的种族来,不过这个种族只有一个,倒是构不成什么威胁。
然后某一天,这个奇怪的种族来到了人间,因为太过向往凡人的生活,故而日日去凡人居住之地观望,却被人类所排斥,直到他遇到了一个长得很是俊美的神仙。
旁人都唤这位神仙为 ,他跟了这位 , 为他赐号,蚩闵君。
这位蚩闵君虽对苍生有过巨大贡献,然,因着他与 的命格相冲,且处弱势,他命中便有了一劫难,既是他的劫难也是六界的劫难。
便用自己的帝星命格生生将这一半劫难抵挡了下来,然后又与蚩闵君同归天地自然,这才使得六界逐渐安定下来。
可十万年后,他们依旧因着宿命牵连而再次纠缠,他为重归的龙毅上仙,而蚩闵君是魔界的公主。
她又再一次无心之举下放出了那些眼睛,这一次依旧是用他二人之命相抵才得以换来苍生永存。
青柠用一瞬间看完这前后近百万年的前尘过往,忽而像是明白了什么,微微苦笑,原来他们之间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不能有所纠缠,若是想要共生,便就得共死,生生世世,终究无一善果。
“谁说我们不会有善果。”一个声音忽然在她旁边响起。
青柠转身。便看到了在她旁边有个光点。她瞬间便若看到了那个长身玉立,长相举世无双的人。
“你可知,后来便都是因为想与你共生,我才会与你同死?”他又说道:“等待太苦,我不想再尝试了。”
青柠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看完了,那便走的。”他又道。
“去哪里?”
“当然是去……”
他话还没有说完,青柠便忽的觉得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抽走了一般,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也再无法思考了。
千年之后。
本以为自嗜珑一事过后,天界会从此覆灭,却不想,曾经的虚弥将军竟然阴差阳错留得命在,又重新将天界修缮整顿回了往昔模样。
几乎每过十几年,人间就会有新的修仙之人历劫飞升,千年的时间,仙京大道上又能看到昔日的繁热景象了,却没有一个是他所熟悉的面孔。
“将军,这些是今日的折子。”仙童抱了一叠折子上来,放到虚弥面前的案上,朗声道。
似乎是因为如今天界没什么爱管闲事的上仙了,唯一能管事的虚弥将军为人又随和温柔,故而如今的天界,就连个小仙童性格都很是开朗大胆的,并不若从前的那些一般,总是谨小慎微。
虚弥看了一眼那叠得高高的一堆折子,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随意拿了一本看,见又是劝他自封天帝,为天界之主的,瞬间便觉得更烦躁了。
他本也是不爱做这些事情的,只爱养花打架睡觉,可是如今天界似乎只余他一人了,新晋的那些仙官虽然也有聪明之人,但是许多事情还是不太会处理,只能由他来做。
就当个副职都麻烦得要死,还想让他直接全权代理,那简直像是要了他的命。
不行,他得跑。
虚弥心中忽然便冒出了这个念头来。想当初他也是从不会到会的,其他仙官们如今已经来天界已有一段时日了,是该学会怎么处理各自手上的任务了。
于是,第二日天界众仙发现,虚弥将军不见了,只在他书房中草草留下几行字,说是有要事要办,让人不必寻他,各处有问题,自行解决,也不必向他汇报。
这可谓是在平静的地面,忽然点燃一捆火药,瞬间炸开了一个大坑,众仙都惊慌失措了起来,他们平日里遇到大大小小的事都习惯性的上报虚弥,哪里会懂得自己如何去处理?虚弥将军竟然就那么将这一重担扔到了他们肩上,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们了吧?
一时间,天界哀声载道了起来。
但是这些跟虚弥已经没有关系了,他人如今已经在人界了。
他还记得当初阳池带他去的那家客栈,本是想去那客栈中寻阳池的,可是等他去了那个地方才发现原来那家客栈已经没有了,变成了一家酒楼,老板伙计也都不是之前的了。阳池自然也不可能还在这里。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已经过去了一千年了,普通人类的寿命最高也就只有百余年,此地早已物与人皆非了。
不过阳池非是普通人,应该还活着的,就是不知道如今在何处。
他在人界没有亲朋好友,此番投奔阳池失败,一时也不知道还能去什么地方了,要不先找家客栈安顿下来?
打定了主意,他转身正准备去找客栈,却忽然看到自对面的酒楼出来了两个人。
酒楼里人来人往,有人出没自然没什么稀奇的,吸引他的只是这二人的容貌。
这二人为一男一女,男子长身玉立,面若美玉,五官如刀削斧刻出来的一般,风华无二,遗世俊美。女子长得也很是精致美丽,个子纤瘦娇俏,有倾国倾城之姿,一颦一笑之间直叫人神魂为之倾倒。二人站在一处,说不出来的赏心悦目,只觉得是画中走出来的一般,真正是映了那些个天造地设,郎才女貌什么的成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