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芩姐,我敬你一杯。”
不知何时,程娇走到了身侧,她端着杯红酒,眼底含起几分狡黠。
“程娇是吧?”方子芩仪态大方,跟她碰了杯:“我认得你,上次在夜色见过。”
“姐姐,你记性可真好。”
想她也不过比程娇大了一两岁,对方上口就喊声姐姐。
倒也不是觉人喊老了,只是关系没那么熟。
方子芩是个慢热的性子,对旁人她认生:“叫我子芩就行。”
“阿湛根本就不爱你,我都看到了。”
程娇的声音虽然不轻,可难免有些耳尖的。
方子芩黛眉微蹙起,转瞬恢复,面色淡淡:“你看到什么了?”
“哈哈哈……”
她忽然大笑,眯着眼睛笑,笑得两个耳朵都在颤动:“你看你,紧张什么?我只不过是看到秦霜霜跪在地上求你。”
“程小姐,我看你开玩笑还是适当,别小心砸了自己的脚。”
方子芩伸手的动作不慌不忙,一把拦住桌上滚了几圈,欲要砸在程娇脚上的酒瓶。
但凡她慢半秒,酒瓶一定砸在程娇脚背。
“方子芩,你得瑟什么呢?”
程娇气急败坏,一脸被戏耍的愤懑。
方子芩佯装迷茫不解:“我好心提醒你,怎么成得瑟了?”
“你就是故意调侃……”
程娇气得手指发抖,她气极反笑,端着酒杯的手一扬,朝方子芩身上泼了过去。
小半杯红酒,顺她的领口一路下滑,将崭白的布料染湿。
湿透的礼服贴在胸前,冰冰凉凉的,很是难受。
比起程娇的躁怒,方子芩显得淡定如松,她镇静从容的抽出张纸擦了擦。
见她毫不动怒的模样,程娇道:“方子芩,你倒是打我骂我呀!”
小姑凉年纪不大,气性不小。
方子芩压根儿没上心般,随口说:“你在那坐了那么久,不就是等着过来泼我一下解气嘛!”
程娇让她说准了小心思,一时哑口无言。
她漂亮的脸上浮起玩味:“气撒完了,我就不多陪了。”
此话一出,对方更是如鲠在喉,程娇眸中竟闪过几丝佩服。
从高中开始,她暗恋明追了周湛多年。
也见识过他身边不少女人,有跋扈飞扬的,胸大无脑的,唯唯诺诺甘当Q人的。
可唯独方子芩,整个人遇事不惊,处事不乱的气场,令人眼前一亮。
……
晚上十点,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
周循跟关咏晴在门口一一送客,周湛被周秉山叫去书房训话。
方子芩上楼后,赶忙脱下礼服去浴室清洗。
礼服的料子本就不耐脏,再加上是崭白色,一大片红色酒渍格外醒目刺眼。
像是在白云间,被人滴了一管艳丽的红墨水。
她用手合着水小心翼翼的揉搓几下,不仅没洗掉,反而将周围的布料也沾染上了酒渍。
“这么在意?”
不知何时周湛上的楼,就站在她身后斜倚着门框,满脸酒气。
他眸光淡淡,似是不解:“不过一件衣服而已,脏了再买。”
“没事别说风凉话。”
方子芩脸色不好。
她被人欺负,人家不仅不问候一句,反而高高挂起,冷言嘲讽。
再看看眼前洗不净的礼服,加之一天忙前顾后的疲倦,情绪瞬间爆发上了头,心酸怒火排山倒海般的涌上心头。
方子芩蹲着身子,双手捂住脸,鼻息间有明显的几下深呼吸。
眼尖的周湛,却偏偏没有看到她这一幕轻微的动作。
他说:“怕我赔不起你一件礼服?”
努力压制情绪,只听她声线平静无波:“以后,你能不能管管你的人?”
话音落声,周湛的唇角以瞬之势绷住。
方子芩站起身来,与他对面而立。
他能清晰的从她瞳孔中看到挑衅,不耐,还有几分鄙夷。
四目相对几秒过后,周湛冷声问:“谁干的?”
“程娇。”
周湛挪开视线,声音不辨喜怒:“她不是我的人。”
他一句不是我的人,轻描淡写,仿佛她受的这些委屈,本就是她活该的。
刹那间,方子芩只觉怒火中烧,心气都顶到了脑门。
愤怒,委屈,心酸,所有的情绪交织,在肺腑间汹涌翻滚。
她憋住眸中那股狠劲:“既然这样,那大家不如一拍两散。”
凭什么她陪着他演戏,要多逼真有多逼真,他连她的人身安全都无法保障。
“扑你的女人那么多,这次是红酒泼身,保不准下次直接上演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方子芩不吐不快,憋红了眼:“你周湛的命金贵,我的命就不是命了?”
空间静了五秒,周湛低沉着嗓音出声:“以后这种事,我会处理好的。”
她转身背对他,轻呼出口气:“说到做到。”
“把手机给我。”
方子芩竖起防备:“你要干什么?”
难道周湛还要学小年轻那套查她手机不成?
他黑曜石般的眸间,闪着不耐:“放心,不是查你手机。”
方子芩这才伸手掏出手机,递了过去。
骨节分明的手指,挨着屏幕砰击十几秒后,他说:“以后发生什么事,直接打这两个电话。”
她这才发现,电话簿多了两个号码,备注是彪子跟王浩。
彪子和王浩都是周湛身边的随从保镖,一个主外,一个主内。
彪子是正儿八经的打手出身,一身功夫,本领了得,长得面目粗犷,五大三粗。
不过他原先老板是邺城的H帮,后来H帮瓦解,他只身逃到京港城。
一路招人追杀,在命悬一线之际,是周湛替他解围脱困。
彪子这人实在,忠诚,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打那以后,他便留在京港为周湛全身心效力,这一干便是八年。
这些年也有人处心积虑,不惜花重金想挖走他,其中就包括了叶家。
可彪子这人性格执拗,立场坚定,若不是周湛主动撵他,绝不背弃。
打进门起,他神色便不太明朗。
方子芩尽收眼底,收回手机,她口吻半试探的问:“爷爷找你谈叶家的事了?”
“嗯”
两家虽敌对,但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台面上的礼尚往来少不了。
往年周秉山的生日,叶家年年厚礼到场,唯独这一次缺席。
无非是愤怒于周湛抓了叶成杰的事,想要以此当众表明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