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中,几人的脸皆是布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尤为何闻卓,迷惘惊恐的面庞,冻得惨白发青,突来的波及冲得他慌乱无措。
“闻卓,闻卓……”
随着呼哧缓坠的飘雪,耳畔是方子芩急促焦躁的呼声,他撑起力气,在沉眸合上前,勾唇以笑应她:“学,学姐……”
何闻卓被送进了医院,何景喆悔恼万分,刮着薄雪的脸,儒雅中尽是伤切。
“他不会跟你们走的。”身形娇小的江元星堵在门口,眼底无不是憎恶。
“元星,闻卓他……”
方子芩右手胳膊扬起,女孩姿态轻狂,甩手打在她手背上,一股沉痛的撞击侵入手掌,只听江元星近乎逼问:“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对不对,专程跑来汉城打听消息。”
闻声,她眉宇微蹙,有口难辨,像这种事她怎么辩解都是死刑,因为信任崩裂。
女孩气恼的行为,在乔东升眼中既幼稚又可笑。
他唇角浅浅勾动,嗤笑出声:“方小姐,我觉得你没必要继续留在这,周总还在京港等着你呢!”
方子芩一双艳眸睨得血红:“你跟他说我晚点我再……”
“周氏刚办完周年庆,周总往后不一定有时间再谈。”
话尽如此,友情与婚姻之间,她今天必须选一个,选哪一个都落不得完美。
方子芩压住心头万千思绪,语气极致平静无澜:“什么时候动身?”
“看你。”
病房门虚掩着,她抬眸轻扫一眼,唇齿间嚼出四个字:“就现在吧!”
跟何景喆交代通气后,两人前后出了医院,方子芩按理落座在后车座,心口是淡淡的伤感与隐忍。
……
周氏如也会所,位据京港市中心,最出挑的那一块金段。
虽装潢排场低调朴实,却有南通天上人间,北达皇城如也的誉称,开张营生,可又只做权贵们的生意。
几个经理打五楼下来,电梯间窃窃私语,啧啧出声。
其间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许至程这个犊子,惹谁不好,偏偏惹了周沈两家,今晚估计是走不出这如也了。”
端位较高的男经理鼻腔冷哼着:“待会有人上来,你们都给拦着,今晚周总发话了,五楼不准人进。”
“王总,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少问,知道得多对你不好。”
五楼廊道一路血痕,从电梯口延至包间,血渍渍的看了毛骨悚然。
周湛浑身隐在暗处,只见半截熨烫得顺直的西装裤腿,在灯影下泛着光泽,是那种杀人封喉的光。
比起他冷,沈召清更是一脸凶狠痛恶。
跪倒在地的许至程悬悬游丝,口吐血沫,左右胳膊软趴趴,已然是给人扭断,打脖领往下的衣服尽是血水。
浓稠得宛如个血葫芦,些许顺着皮带往下淌,落了一地的红。
几个下属拽住他身子,以至于不让人直接面朝地板倒下。
“孙子,你给老子张嘴说话。”
沈召清一脚踹过去,只听他唇齿间牙齿崩裂的脆声,血水瞬而从嘴涌出。
他揪住许至程的头发,面对面,龇牙吼道:“谁他妈让你把人给睡了的?”
“我……呼,呼。”
许至程口中低低喘着气,俨然吐不出半个完整的句子,面目模糊得骇人。
隐匿在暗处的人,终是稍有动静,周湛指尖碾着的烟伸到桌边,往烟灰缸怼了下:“看来是嘴硬不肯说,浩子去把小许总带进来。”
王浩立在一群保镖之间,嗯声退了出门。
他脚上粘了血迹,伸腿往门板上踹两脚,眼看踹不掉,眼底浮起抹烦躁。
不多时,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被领进门,穿着白色羽绒服,小小的年纪竟有几分清俊模样。
王浩把他带到周湛身侧:“湛哥。”
指尖的烟摁灭,打唇间吐出口白雾,指着几米开外血渍模糊的男人,他沉声问:“告诉叔叔,你认识他吗?”
周湛的声音不重,甚至很轻,却卷着极重的威严,令人无法抗拒。
小孩目光颤栗,吓得脸煞白,支支吾吾:“不,不认识。”
“召清,把他头发撩起来。”
沈召清照做,伸手把男人额前的发丝撩起,隔着几米说:“小孩,他是你爸,你不认得?”
小孩当即吓得眼泪狂流,却压低着抽泣不敢出声。
周湛扬手,示意人把许至程带了下去,随而搂住小孩胳肢窝,抱进怀中,轻柔的替他擦拭眼底泪:“现在跟叔叔说,爸爸前天干什么去了?”
温然遭人强迫那晚,许至程正领着老婆儿子参加周氏庆典。
通过服务员的叙述,只有他窜进过沈召清的包间,进门做了什么可想而知。
小孩颤颤巍巍,吸吸鼻子仰起头:“叔叔,我要是说,你们能放过爸爸吗?”
“当然。”周湛挑眉露笑,脸上阴沉可怖。
“那天晚上爸爸带我去大酒店玩,结果被一个阿姨喊走,说给爸爸钱让他帮忙,爸爸就去了。”
沈召清秉着口呼吸,忽地吐出,眼眶灼热:“那个阿姨叫什么?长什么样?”
“别吓着孩子。”周湛推他一把,点手招呼王浩,浩子掏出手机划拉出个女人照,递过来。
端着手机,周湛给小孩仔细辨认:“那天晚上叫走爸爸的,是不是这个阿姨?”
只是瞄了两眼,小孩点头如捣蒜,语气十分肯定:“是她,就是她叫走爸爸的。”
“浩子,带许总跟小许总去医院吧!”
“是,湛哥。”
屋内狼藉一片,沈召清心火难挡,狠狠踹在酒几上,花花绿绿的酒瓶倾倒而下,哗啦啦流淌一地。
他跟周湛不同,一个怒火表在脸上,一个则是现在行为之中。
磨了磨牙,手指抵在鼻尖吸口浓烟气,出声问:“温然那边怎样了?”
“政南刚传来消息,人现在情绪很不稳,一会要自杀一会喊着跳楼。”沈召清憋着满脸的怒,气得额头青筋暴动:“这事怪我,那晚我就不应该拉她喝酒,骗她说跟你打探消息。”
若不是这般,温然也不会遭此毒手,被人迫害,搞得精神失常。
比起他,周湛神情好不到哪去,唇口尽是狠戾:“先想办法找到张闵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