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应得爽快,方子芩也回得不含糊:“四哥这点对我确实有情义在,晴姨放心,能帮的事我会帮他的。”
一时间,这话传入耳中,关咏晴说不出是难受多,还是喜悦多。
一句帮忙,且用半副身家交换,尤其是作为生意人的周湛,这不光是“情义”二字可表。
再次抬眸时,方子芩只觉关咏晴看她的眼神,竟多生出几分异样的欣赏。
她低笑,出声道:“子芩,看来是我低估了你的本事,亏得我之前总怕你在人前露马脚,到底归我多虑了,你比起我年轻时气更盛。”
两人攀谈间,周循推门进来。
将近七十有余的男人,脸部依旧保养得分好,看上去不到六十的样。
浑身贵气,与周湛的不同,他更多的是沉稳儒雅的清贵,半点不显跋扈张扬。
第一眼看去,你便会觉得周循是一个极好相处,和蔼可亲的长辈。
而实际上也确是,他说话文文雅雅,不快不慢:“子芩,爷爷叫你跟阿湛进去,有事跟你们说。”
周秉山不爱太亮,病房温了盏冷调壁灯,更显氛围孤零。
老人苍颜上的表情,略有几分模糊,唯独那声音淡定有力:“阿湛,子芩,你两过来这边坐。”
她迈着轻慢的步子,走到床前落坐,周湛则是在她身旁。
在外人眼中,小夫妻两模样看上去,俨然一对恩爱有加的壁人。
若不是先前在周家,周秉山说徐初嫚带她去看房,周芸洗手间那些个话,方子芩与周秉山之间也算爷孙情深。
眼下再面对老人,她确是生出几分陌生疏离。
周秉山病重住院,除了脸颊消瘦些许,气色上倒还算稳定可观。
方子芩替他捏捏被角,眼中迸着暖意:“爷爷,你这一病,可把四哥吓着了,他公司的事都没来得及处理,连夜赶过来看您。”
闻声,周湛微掀眸,朝她看来,似是打量又似惊诧她为何替自己美言。
周秉山也顺话看他,目光透着温和:“阿湛,辛苦你了,两头跑。”
周湛还没出声,方子芩几乎下意识的接话:“爷爷,这都是我们晚辈该做的,只要您身体健康就好。”
男人余光间,不禁有错愕在隐隐浮动,她向来不是多话的人,今天的嘴却生得格外甜。
周秉山躺在床上姿态不顺,挪了下胳膊,方子芩眼力见好,起身去扶他:“您慢着点。”
“爷爷,您单独叫我们进来,是有什么事吗?”
周湛终是没按耐住,沉着气问出了声。
周秉山一双略显浑黄的眸,明亮间又不失气势,勾着因年岁下耷的唇角,他低低作笑,神情中带出几分琢磨。
侧头看他,沉声问:“你跟梁家那孩子见过了吧?两人谈得如何了?”
周湛确实聪明,听出话语中的暗示:“周氏的代言已经拆掉了,至于她经纪公司那边我没参与过问,她本人考虑出国。”
“出国挺好,在这边呆着免得多生是非。”
方子芩坐在旁听着,周秉山这语气倒有几分不待见梁文音。
倒也合符常理,周家这样的门庭,怎会容得下这般越矩的丑闻,更何况她出轨对象还是叶承新。
两家的恩怨情仇,明晃晃在那摆着呢!
周湛真要是旧情复燃,容了梁文音这颗沙子,那才是给周家蒙羞。
“爷爷,这些事我会处理好的,不至于连累到周家。”
在周秉山跟前,周湛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甚至连说话都是尽到极致的精准,不多说半句废话。
他的谨慎言行,被方子芩看在眼里。
周秉山对此满意,轻声嗯了下,遂而又问道:“我听老李讲,梁家那孩子把子芩她闺蜜给害了,这事没算?”
意料之外的问题,周湛喉结微动,一时间难以接话。
见状,老爷子蹙眉,没忍住出声催促:“你没帮忙处理这事吗?”
“爷爷,四哥帮我处理了,他只是不好跟你说。”方子芩适时出声解围,怕周秉山怀疑,她又极力补充:“毕竟两人有过一段感情,这事做得隐蔽点也好。”
周秉山砸吧下唇,看周湛的眸色明显呛起几分怪意。
清了清嗓子,他说:“阿湛,做人做事要分清主次大局,不要光想着耍小孩那点脾气性子。”
“爷爷说得是。”
眼前的情景场面,爷孙两你一句我一嘴,方子芩莫名有种错觉,仿佛是周秉山逼着周湛在给她表态。
“听说上回阿湛已经带你去看过南湖的房子了,觉得怎么样?”
她尽量抿起笑容,说:“选了套最大的。”
见她高兴,周秉山也听得欢喜,先前嗔怪的面色,已被亲和取而代之:“大点住着肯定比滨海公寓舒服,再说以后你跟阿湛也用得上,别嫌它大。”
这话寓意明了,无非是指往后两人生孩子一事。
一想到两人如今的状况,早已婚破人散,方子芩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只压着情绪点头应允。
两人陪周秉山闲聊家常好一会,见她眼底泛起困意,周湛作势起身:“爷爷,你好好休息,我先送子芩回去。”
周秉山点了点头,却说:“阿湛,你先出去,我跟子芩交代两句。”
他已经站起,立在椅旁,杵了半秒后转身往外走。
直到那扇门轻轻合上,周秉山努力勾动唇角,布满皱纹的脸满是和气。
“子芩,阿湛性子冷,你莫怪他,要是有什么地方对不住,爷爷替他给你道个歉。”
话音落下,方子芩本能心理反应是,她何德何能受周秉山这般器重。
说好听点当初她算承婚得势,讲难听点那便是弃妇傍运了。
她麻利的回一句:“四哥对我挺好的,爷爷你放心。”
“真当爷爷看不出?”
周秉山没明说,抵着双看破万物的眸子:“阿湛历来对人心狠,办事作风如我年轻时,在文音这事上他确是办得不妥,大抵是看在周梁两家多年交情上。”
方子芩坐在那,目光微垂,仔细耐性听着。
周秉山喉间沉了沉气:“不管外人怎么挑拨离间,你跟他终究是一家人。”
她伶俐聪明,又怎会听不出这话是在给她吃定心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