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湛用同等目光,睨住她,嗓音低沉到温柔,温柔中又不失哄劝的成分:“只要你舍得,我把命给你又如何。”
她傲气惯了,最是厌极这等哄讨,觉得假惺又做作。
但他手上有刀,方子芩不敢轻举妄动,怕伤他也怕误伤自己。
“我不要你的命。”
眼前蒙了层雾,周湛提一口气:“老婆,不管怎么闹,怎么生气,怎么报复我,但我们是一家……”
“谁跟你是一家人,我们没结婚。”方子芩语气眼神,皆是不冷不热,无波无澜。
他撇了下嘴,又微不可察的敛起:“还跟我闹气呢?”
当听到她要离开,周湛整颗心,瞬间像是被人挖空,彻底没了归属感,想过很多办法,比如跟她撒泼,利用权势打压威胁她……
唯有哄劝,令他心思一动。
“走开。”
方子芩朝他伸手推了把,恰好在胸口位置,他领口敞着,她微尖的指甲顺势戳到他肌肤,一道长而暧昧的划痕,隐隐乍现。
周湛呼吸渐变急促,眉目一涌:“老婆。”
“别这么叫我,恶心。”
“怎样才不恶心?”他气极反静,面目寻不到半分怒,语气淡然:“你看我什么都恶心,巴不得我连气都别喘,陆少臣,叶承新什么都是好的。”
她蹙眉,周湛眼底含笑:“方子芩,你装什么装?”
他转脸太快,前一刻的温和柔顺一丝不剩,取而代之的是冷静理智。
不动声色的收紧全身,方子芩面目间,铺天盖地的提防,周湛咧唇笑:“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知道的以为我药吃了你。”
说话的空间上,他自然退身,让出一个足以令她逃走的位置。
方子芩抬起脸,腿顺势就跨了出去:“我去洗澡,你今晚要是睡这,去里屋拿被子过来。”
她眼皮未掀头未抬,唯有留一个冷漠的背影给他。
周湛把头扭开,仰脸憋回眼角的微湿,他默默的,低声温温吐了个“好”字,轻而不闻。
浴室门虚掩着没关实,露出条大缝,足以一个米八几的男人侧身窜进。
左手打泡沫,右手扬起花洒,方子芩正淋水清醒,兜头而下的水渍,顺着脸脖流下,淌进胸口……
烫得胸前白皙的肌肤,渗出片片绯红,灼热的水,令她呼吸渐重。
劈里啪啦的水声,打落在地板上,一道人影闪进时,她竟浑然不觉,直到他的掌心,触及到背部……
方子芩一个激灵,扭脸间,但见周湛立在身后,目光复杂的盯着她,此时他上身的衬衫,被花洒喷溅到的水淋湿大片。
她是真给气着,吓着了,余惊稍缓:“你想干嘛?”
他不语,顺手压下花洒的开关,水声停止,空间瞬而死般静谧,两人氛围又上升一个高度。
周湛‘冷静’道:“老婆!”
打他两字出口,方子芩便揣摩透他心思,故意磨她,竖着眼,她的脸色很不好看。
双手圈在她腰间,轻轻那么揽着,似是无力,却又不让她逃脱,她挣了两下,索性摆烂不作为:“你想怎样?”
周湛酝酿了许久,她薄背贴合他胸口,衬衫全是水渍:“刚才是我不对,再怎么样,都不应该跟你吼,我是来道歉的。”
方子芩不然,更觉他这副模样,像极了披着羊皮的狼,趁机溜进门。
“你先出去。”她声音软下来,但不是心软。
周湛腻她,把脸贴在她脖子,头埋进去,唇齿间挤出:“可不可以不出去?”
此时,方子芩俨然是一丝不挂,清清凉凉挺在那,而他的手虽未胡作非为,可到底血气方刚。
她麻木不仁的一张脸,弯腰卷起浴巾:“随你便。”
周湛没说话,静静的站在她身后,细柔的浴巾摩挲着他肌肤,是方子芩在掰他的手:“你非要推开我吗?到底还有多少气没撒够?”
她脸红脖子粗:“你跟你妈一样,自私自利,不折手……”
“唔……”
唇齿间的余话,尽数被吞,周湛一手摁在她后脑,将人拉近,一手捏住她腰,迫使她动弹不得。
这般姿势属实太暧昧,她都能轻易觉察到男人某处……
眼前是他跳动的睫毛,与凌乱的呼吸,前面是他,后面是悬空,方子芩被逼得进退无路,唯有勾紧他脖颈以此维持站立。
“走开……”
“哗啦……”
她破唇吐声,与花洒喷溅的水声同时落定,一道急流的水波,迅速扑向周湛,击得他双眼挣扎不开。
那水渍在空间四溅,染得两人浑身浇透,从头至脚。
不光是他,方子芩亦如只水葫芦般,滴滴答答。
她情急之下,一把摁到开关,水是冰凉刺骨的,水势又冲得急,一片鸡皮往她脖颈脸颊身上窜。
乌发湿哒哒趴着,成条状耷在脸前。
方子芩别说哭,这一击,理智全然恢复,眼眶都未红一下,冷静得事不关己:“既然大家都清醒了,就好好冷静的想想。”
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人,周湛心气,但又于心不忍,强压着脾性:“先出去换衣服,别感冒了。”
“你也一样。”
看得出,一个冷水澡后,两人都有明显程度的退让,她脸色不好,但也不难看。
这一夜很深,方子芩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温暖如春的季节里,她却如坠冰窟,浑身凉透。
稍有的知觉,便是鼻孔不停冒出的热气。
下半夜,水泥封鼻孔,她全程换作张嘴呼吸,两瓣唇干裂得起皮,一咧就扯得生疼。
“咳咳……”
晃晃悠悠间,方子芩觉脚尖冰凉,刚坐起来,一股咳意瞬上了头,不止的往外冒。
约莫咳出去几分多钟,门口响起按铃声。
在黑暗中,阴沉沉的响了四五声。
“谁啊?”
周湛跟她争执后,只身去了公司,她一边起床一边揣测。
走到门口,“咔嚓”一声门锁打开,外边的光投射进来,照亮了她的脸,也看清了他的脸。
周湛一身休闲短T加短裤,皮肤被光照得微白,眼神中淬起神忧。
“你不是去公司了吗?”
方子芩扶着门框,此时头脑烧得极沉,呼吸都是炙热的。
“你怎么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脸色极差,尤其是绯红的双颊,那不是羞涩的红,是热烫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