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张玲张嘴,准备脱话,乔东升快步补充:“要不,我送您回去吧?”
此话只差露骨直白的说“撵人”两字。
“子芩,那我先回去了,你记得喝。”
“好。”
这会儿她神气没恢复全,确是有些无心应对,张玲走了也是好的,便未出声强加留人。
不多时,屋内仅剩二人,方子芩面无表情,她垂目喝鸡汤,没来由的说了句:“你帮温叔是为了让我欠个人情,还是借机整叶家?”
旁的人看不出端倪,但她能轻易看穿他的算计。
“你不应该最了解我吗!”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都是。
“我三天后搬家。”
打周湛进门开始,准确的说,是打他听到她跟关咏晴的对话起,方子芩的一举一动,他都格外上心。
这话直戳戳捅了一刀进他心口,好半晌,才缓缓勾起唇角,不怒不笑的道:“去哪?”
将汤碗放置好,她擦擦嘴,看着面前的人说:“出国。”
周湛倒不意外,满脸堆积的真诚,他认认真真的挑衅:“这次为了躲我,宁愿跑这么远了?”
方子芩看他,略微白的唇瓣启开,道:“毕竟你的眼线那么多。”
话音落下,周湛脸上的神情渐渐变淡,直至消失。
她也缓缓沉下脸,盯着男人,继而开口:“大家体体面面,我觉得挺好的。”
周湛面目不动,整张脸宛如柱冰雕,稍有微动的怕是那张颤了下的唇,沉默片刻,不冷不热:“我要是不让呢?”
她讥讽:“难不成把我绑起来?”
“这种事,我不是做不出,你知道的。”
他的手段向来狠辣不讲情面,说这话时,周湛眉梢挑着,像极了个小人嘴脸,偏偏又长得相貌极好,即便如此也不令人厌恶,甚至略有赏心悦目。
方子芩目光打他脸上游移开:“你要不怕痛的,尽管来。”
“我还真想听听,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准确的说,不是对付,而是报复。
她也毫不客气,咬着牙:“让你见血。”
周湛忽地回忆起,两人闹离婚那会儿,搞得不可开交过一回,她径直捏着花瓶砸了他,那是真的痛,整个手背血流不止。
因此,他深深记住了教训,她方子芩可不是吃素服软的。
再次提及,周湛的语气也稍有轻减:“要说狠,我可比你仁慈多了。”
这是在损她,方子芩不是听不懂话的人。
她噎回去:“收拾周氏那些老家伙,打谭松明,哪一件不是四哥您干的,不见得比我仁慈半分。”
房间安静了不止三秒多钟,周湛终是勾起唇,轻笑出声:“那是对别人,对你,我还真舍不得使这种手段。”
以往,听他说情话,方子芩别提多感动,连耳根子都软,如今眼下,却是觉着满满的虚伪感。
她理智得可怖:“四哥,都这样了,你还要在我面前装什么好人?”
一句话,打破了两人之间本就不算和谐的氛围关系,周湛顺手拉出一张椅子,坐到方子芩病床旁。
他去伸手拉她的手,淡定静和得如同拉家常:“我在你面前,从来不装,都是认真的,你向来聪明伶俐,难道连这点都看不出吗?”
下意识的,方子芩缩手抽回,周湛不让,捏劲加大。
两人相互对峙,他笑说:“男人都是有征服欲的,你越是躲,越会激发男人的征服欲。”
既然不能躲,她掐他手背,背上的肉不多,揪着一片很是疼。
周湛不松手,方子芩下死手,眼神也逐而凌厉锋利:“放手。”
他听而不闻,目光依旧那般柔情,抿唇不语。
心口的委屈,酸涩,较真搅合一块,五味陈杂,方子芩忽然眼圈一热,雾气纷涌而至,她有些憋不住的势头,挣着他的手低吼:“你走。”
吼声不大,但是极致的沉而重,像是一种压抑的爆发。
周湛右手伸出,往她后脑勺扣,轻轻拉近,方子芩鼻尖全是那股清苦的烟草味,却不似吸的呛人,淡淡弱弱的。
闻久了,还若有几分贪恋的上瘾。
“别动,听我说完。”
周湛掌心温而暖,拂在她后脑勺的发丝处:“我做错了事,你想惩罚我,我能忍能让,若是你真走了,上哪让我付出代价去?”
他坦诚得近乎温柔,方子芩的脸捂在他怀里,脑子嗡嗡响,血气上涌,一时间不确定周湛是在劝哄她,还是搁她面前作秀。
面不改色,她出声:“周老四,有本事你撒手。”
周湛是不爱人这般喊他的,而此刻却未有半分的怒,反倒是笑容现唇。
他似是爱抚般,揉揉方子芩的头顶:“老婆,你怎么这么可爱,我突然发现自己更爱你了”
“周湛,闭嘴。”
她伸着手,气急败坏的去挠他的脸,周湛左手按住她头,往下压,右手伸过去将她手腕卡住,嘴里发出得意的声音:“你这么挠,能挠到人吗?”
方子芩被控制得,浑身没一处施展开,一双美眸瞪住:“你倒是放手,光明正大的打。”
“你打不过。”
这是实话。
她直视周湛,这会儿并不发怒,声音冷淡又不屑,甚至带着几分笑腔:“打不打得过,先放手再说。”
唯恐她反击,周湛屁股往后挪了几步,率先放松按她头的那只手。
触感十分敏锐,面前人稍有动静,他直接将人连手勒住,遏制在怀里:“在我面前,还想着偷袭?”
方子芩气极生笑:“难怪叶承新总说你这人不解风情,真是半点都不错。”
头顶的男人沉静,空间久久未有声,捏着她的那只手如常,不紧也不松。
这是他心口的痛,龙的逆鳞。
她转过脸,扬起头,透过缝隙去打量他,脸上的表情与她理想中的天差地别,之前不说风云涌动,起码是不淡定的,现在是云淡风轻。
好似半点波澜都不起,静得出奇。
方子芩笑,笑容很淡,眼带讽刺:“怎么不说话,刚才你不是挺来劲的吗?”
周湛一动不动,虽然努力维持面不改色,可她还是看出他眼底慢慢浮现的寸寸冷意与较劲。
只有对手才最了解对手,比如此时的方子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