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点,医院已悄然入静,清冷的空间针落闻声。
手机握在掌心,屏幕上的字眼,深深刻进方子芩眸中,她眼底浸入的几分薄凉渐深。
是沈召清发来的信息:“子芩,这件事与梁文音关系不浅,张闵真本走了,是梁文音再指使她让许至程进去的。”
泪夺眶而出,颗颗淌在屏幕上,她伸手抹了把,喉咙尽是哽咽,方子芩握着手机摁灭再掐亮,动作来回一遍又一遍。
直到眼中划过坚决,她拨通了电话扬起摁在耳边:“我要举报有人持刀行凶。”
那边一口公式腔:“请问您要举报谁?”
“我叫方子芩,我要实名举报周氏执掌人周湛属下王浩持凶捅人。”
她心平气和,口吻坚定,对方明显怔了好一会,才再次唤起质问声:“请问您要举报谁?”
方子芩一脸意料之中,口齿比先前更清晰了几分:“我要举报周氏执掌人周湛属下王浩持凶捅人,如果需要我提供证据,我有。”
那边陷入久久的寂静,半晌才有人说话:“方小姐,您不会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
在周湛的地盘,举报他的人,这是何等好笑的笑话。
“要我再重复一遍吗?”眼中快速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嘲讽,她冷静得一字一顿:“如果你们不处理,那我只能拿去给媒体,我想他们会对此更感兴趣。”
对方仿似沉了口气,说:“这件事我们警局会调查的。”
方子芩唇间弧度渐深:“麻烦了。”
全京港再次掀起风雨,是两天后王浩被捕,消息一经传播,惹得各路媒体争先报道,乌泱泱围在周氏门前。
早上八点,周氏集团,总裁办。
面前是一块硕大的电脑屏,上面投屏了楼下的一举一动,周湛坐在屏后,目视着一切。
“浩子被抓了,这事是方小姐举报的。”
说完,乔东升暗暗用余光打量电脑后的情景。
周湛大半个人匿在屏后,只微露出半截结实的小臂,跟他拂起的白衬衫,良久,他问:“有没有办法压下去?”
乔东升眨了眨眸子,支吾道:“很难,盛年那边有摄像头,浩子下手时太急促了,根本没来得及顾虑这些。”
不知屏后的神情,只听一道火机打响的声音,外露的那只手指尖多了根烟。
周湛似是呛着烦躁:“把今天的行程全部推掉。”
“周总,你是想?”
“想办法把盛年那边人的嘴给我堵上。”说完,他手指抖了抖烟灰,动作轻巧果断,尤像他的行事作派:“顺便把赵小灵那些绯闻抖出去。”
眼前事情闹大,唯有的办法便是拿赵小灵的新闻引开眼球,至于能分担多少,就得看这料够不够猛。
“好的周总。”
“把后门开了,我要出去一趟。”
乔东升瞅他起身,问:“去找方小姐?”
“嗯!”
周湛如何想到,方子芩竟把事情做到这般,他以为的她只是脾性倔,不肯服输,还气性大了点。
眼前的事,俨然都快把火捅到他脑门上去了。
一个小时后,方子芩被人带到了如也的顶层包间,这里她头一回来。
今日的她不同往昔,素面朝天,衣着简单,许是来得太匆忙的缘故,连鬓角的发丝都未及收拾好。
进了门,两人眸光相抵,周湛看她,面前的女人不施粉黛,却更突出五官精致细节,标准的头包脸骨相,小驼峰鼻高而不过,桃花眼下一张大小刚好的嘴。
此时微抿着,透出淡淡粉红色,正是人体没有丝毫装扮的健康唇色。
包间的灯通亮,照得每个暗角一丝不落,
方子芩绕过椅子,与他对立而坐:“周总找我有事?”
她语气淡漠疏离,甚至还夹杂些许几不可察的嫌弃不耐。
见人坐好,周湛从口袋摸了支烟,却衔在唇间没点燃:“你为什么这么做?恨我还是想报复?”
方子芩未语,而是躬身拿起酒几上的火机,凑过去帮他打燃。
看着他唇瓣上的烟头忽暗忽明,她退身开口:“四哥不是想玩嘛!我陪你玩,正如你在公寓那晚对我施强时所说,逢场作戏,何必当真。”
周湛双眼抵她,俊俏的脸让白雾笼罩,他说:“王浩当初在海城救过你的命。”
“四哥这么重情义,怎么不自己替了他?”
他眯起阴鸷的眼,算是看懂了她的心,方子芩是冲他来的,所有的仇怨都是冲的他。
“你真狠。”
他骂她狠,那她就真狠给他看看:“你的兄弟就是兄弟,我的姐妹就不是姐妹了?”
周湛吐了口烟,沉沉的声音问她:“你到底想怎样?”
看到他那张脸,方子芩难免会心口闷疼,视线低垂,她不去看他:“我要梁文音去医院给温然道歉。”
闻言,周湛额间猛然一跳,他似愣怔,又似不可置信的盯着她:“你说什么?”
她未带半分迟疑,掏出手机,按到沈召清那条信息,将手机顺桌推到他跟前。
方子芩冷声逼问:“我想问一下,梁小姐跟温然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不然她怎么也想不通,毫不相干的两人,为何要这般陷害。
周湛的面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紧绷,唇角下沉,眼底说不清是隐忍,亦是压制。
方子芩的嗓子干涉泛苦:“我没有什么别的要求,让她来给温然当面道歉,并且通过媒体昭告她的行为。”
这无疑是将梁文音的前程置于死地。
周湛脑中思绪极乱,不是他要护着人,而是在短暂的时间,想把这一切捋清。
“四哥,你不说话,我只当是默认了,到时候我找上梁小姐,你可别横插一脚进来。”
方子芩觉得她现在的心都不是完整的了,时不时的揪痛,时不时的麻痹,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周湛,她恨不能抱头痛哭,可偏偏在他面前,她要坚守那份高傲,自尊。
许是尊严在他面前丢得太多次,她不想再像从前那般。
“做人做事留一线,道歉可以,媒体……”
她喉咙疼得要死,眼泪直坠:“四哥,你替她求情,那温然呢?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