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秦衍和夜寒城都谈了什么，反正苏家军、陈家军听到这个消息，次日一早都派了人过来找她“求医问药”。
月灵胧现在是医名远播不假，但也没到能让这些身强体健的少将军们亲自来拜访求药的地步，她当然明白这些人只是想要借此机会拜见夜寒城，所以统统找个理由将他们打发了，成人之美，给他们和夜寒城的相见创造了机会。
多少天过去了，皇后还在闹，非要让皇上彻查杀害太子的凶手。
别说夜战弘根本不认为是夜寒城杀害了夜离江，就算他真的也如皇后这般怀疑夜寒城，他也不可能对夜寒城做调查。
要知道，南夜国中只有三位皇子，夜离江死了，这对南夜而言已经是一大损失，夜战弘怎么可能自断臂膀去处置夜寒城？在如此天下大乱之际，那就是明摆着把南夜推向灭国的道路了。
“小姐，太子送葬的队伍快走过来了，殿下设了路祭台子，你要不要去？”淳心从门口进来问。
“不去”，月灵胧非常坚决，“我与他生生死死都是仇人，哪怕这世上真有阴曹地府，我也要继续和他斗下去。祭他？会脏了我的人生。”
“哎，太子和月琉璃对小姐做的事情真是太过分了，小姐不去也罢。不过皇后那边也是不识分寸，奴婢只怕，明明是她自己坚决不让小姐和殿下参加大丧，可一旦她听说小姐连路祭都没露面，又要闹了。”
月灵胧不以为意：“我还怕她闹？如今皇后和蒋家已经是强弩之末，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你以为我去路祭了夜离江，皇后就不会找麻烦了？她咬定了我和夜寒城，是怎样都不会放过的。”
淳心连连叹息，也是没法儿。
月灵胧却总早已经看透了这无情的皇城、无情的帝王家，非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她对夜离江并没有一丝一毫地抱歉。
丧乐厚重哀凉，全京都都是一片素槁，宣王府自然也不例外。
路祭台内外发出悲哀的祭奠之声，宣王府的奴仆们都极尽卖力地哭泣着，月灵胧在妙景园中远远地听着，不禁还是想起了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晚，夜离江好一副翩然君子的模样，即便站在破庙门前，也依旧意气风发。
“夜离江，你做梦也没有想到，最终会死在我的手里吧？”月灵胧站在窗边，看着路祭台的方向，低低道。
……
太子大丧过后，国中萧条了很长一段时间。
皇后终于闹累了，整日把自己关在坤宁宫中，不再出门。
蒋家的外戚势力，在夜离江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由明面转入暗处，暗中帮夜离江做各种不方便太子之尊出面的勾当。
若是夜离江一直活着，蒋家自然也可以因此做大。可如今太子已死，蒋家就算在暗中铺排了再多的势力，没有夜离江这个放在明面上的牵头羊，他们也无处施展。
更何况夜战弘身体康健、且皇权稳固，蒋家如果再不放弃，只怕折损的就不只是皇后和太子，而是整个家族了。
所以这一次，坤宁宫的势力是彻彻底底地倒了。
……
夜离江去世的三个月后，弘王开始上朝参与政事，坤宁宫也主动向弘王府投诚，皇后接二连三地召见弘王妃，唠家常、赏赐，极尽亲近。
而宣王府这边，有神甲军和八部军的支持，几乎已经成为了第二个东宫。
“所有人都知道，宣王和弘王相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若是如你所说，八部军已经暗中归降姑爷，那么姑爷手下可就掌控了咱们南夜大部分的兵力，就连陛下的御林军都无法与之匹敌了。在此情况下陛下却还是要扶持弘王上朝，与姑爷分庭抗礼，可见其决心。”
妙景园里，母女二人坐在房中摘药草，苏文音听了月灵胧的一番话后，整个人忧心忡忡的。
“但是陛下那边并不知道八部军已经暗中归降了夜寒城呀，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扶持弘王上朝的第二步，就是要让弘王收编八部军，以图同夜寒城的神甲军分庭抗礼。不过有一点娘你说的对，看来在陛下心里，从没有动过想要让夜寒城继位的念头。”
月灵胧觉得有些寒心。
平日里看夜战弘对夜寒城诸多忍让疼爱，可原来竟都只是做表面功夫，装出一个慈父的模样给世人看。
真到了涉及到立储传位的紧要关头，夜战弘对夜寒城还是藏着心，好像夜寒城是别人家的孩子。
可是夜寒城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他什么也没有做错，他所遭受的所有的不公，都只是因为他是离兮公主的孩子，都只是因为他的父亲背叛了他的母亲、却又懦弱地不愿意承认。
所以凭什么他要承受这些？
凭什么他就要心甘情愿地忍受着这些不公，屈居于人下一辈子？
“哎……”苏文音也放下了手中的活，叹道，“说到底，对白族的不义之举始终是陛下心中的一根刺，我们做臣子的，又能改变什么？灵儿你也不要太为姑爷难过了，有机会还是劝一劝姑爷，急流勇退、保全自身吧。”
“我倒是希望你和姑爷可以远离朝堂，天高海阔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去，总好过困在京都城中一辈子。”
月灵胧笑了笑，“那也要看别人放不放过我们。如果弘王接令去收编八部军，那么就说明他已经有了夺位之心。既有野心，又怎么会不忌惮夜寒城的实力？天涯海角，他也要能放心让我们走才行。”
“娘，你就不要为我们担心了，女儿这边自有打算，无论如何你都要照顾好你自己。药要按时吃，只有你的身体好起来了，女儿才能全心全力地去应对朝廷的事。”
苏文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些话也就没办法明说出来了。纵然是亲母女、纵然是在自己家中，但是“谋逆”二字又岂能是轻易就出口的？
可听着灵儿的意思，宣王对皇位是势在必得了？而如果陛下坚决不传位给他，他会如何？
坐拥神甲军和八部军，稳稳的胜算，没有人可以放着唾手可得的皇位而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