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后花园的凉亭里,夜离江站在几案旁正在写字。
他穿着一身云烟青色的蜀绣锦袍,面容朗俊、气质文雅,手执上等的狼毫,须臾之间便写成了“指点江山”四个气势恢宏的大字。
月琉璃恭敬地侍立在身后,小心地奉承,“殿下的‘挥毫体’气势雄浑,天下间独一份儿,没有人能比得上您。”
夜离江冷笑一声,随手将狼毫递给一旁的侍婢,懒得搭理月琉璃。
自从大婚那天当街出丑之后,他一看到这女人,就能够想到那日的耻辱。可恨她竟然怀了身孕,弄得他想甩也甩不掉。
又思及这个女人毕竟与他共谋过杀害月灵胧和她母亲的事,他也担心这女人狗急跳墙,仗着有身孕,再去父皇面前告他的状,实在得不偿失。
如此,他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冷不热地对待她了。
“殿下”,近侍林小海一路小跑来到凉亭,施礼问安后,便道,“殿下果然料事如神,宣王府那边,的确是月灵胧出事了。”
“怎么说?”夜离江问。
“殿下恕罪,那张院判嘴太严了,奴才套了半天话也没套出来,担心被他发现了,就没敢再多问。”张小海垂首紧张道。
夜离江不悦,“废物!”
一旁的月琉璃温柔地一笑,轻声细语地劝解,“殿下息怒,想来月灵胧那边除了腹中胎儿有恙之外,也就没什么别的事儿了。”
夜离江面色阴沉,“若真是她腹中的孩子出事了,那敢情好,怕只怕这个蠢货命硬得很,活着凭白膈应着本宫!”
现在对他而言,真是没什么能比让月灵胧和老三丢脸更痛快的事了。
“你继续去盯着,宣王府里有什么情况,立刻来报。”夜寒城吩咐。
张小海很快逃命般地退下。
月琉璃小心地试探,“殿下,还有两三日便是一年一度的农桑节了,不知今年咱们国中可还举办吗?”
夜离江拂袖离开凉亭,在后花园中散步以排解烦闷。半晌,他才回道:“这是祈求秋收丰年的大事,自然要办。”
“妾身想着,若是总等着他们那边自己出乱子,咱们这里是不是太被动了?”月琉璃更压低了声音,一双美眸阴险地一转,“毕竟当时要不是月灵胧犯了痴傻的病害了殿下,咱们也不至于这样丢脸。”
夜离江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月琉璃。
“想活命的话,管好你的嘴巴!”这女人居然还敢提他当日的伤疤?
“殿下息怒”,月琉璃忙跪在地上请罪,“都是妾身口无遮拦,还望殿下不要怪罪。妾身只是一心为殿下着想,如今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便纠结着要不要说呢。”
“想说便说,若纠结便不要说。”夜离江心烦得很。
被月琉璃这么一提醒,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当天的屈辱景象。
他堂堂一国太子,竟然被人当街脱光了只剩一条底裤,是可忍,孰不可忍!
“殿下……”月琉璃追了上来,“殿下您想,月灵胧是个傻子,本就胡闹贪玩,若是在农桑节上出了乱子自己摔掉了孩子,也是没人怀疑的吧?”
盛怒之中的夜离江这才停住了脚步。
片刻后,他回身看向月琉璃。
“你的意思是……”夜离江觉得,这的确是个出气的好主意。
“若是殿下信得过妾身,妾身愿意为殿下效劳!”月琉璃立刻表忠心。
“倒也不是本宫一个人的事”,夜离江语气有些悠然,“美人你想,当日丢脸的可是你与本宫两个人。尤其是你,一丝不挂的,又险些在天牢里丢了性命,本宫如今想想,还心疼得很。”
“妾身知道殿下恩恤妾身,妾身也一心记挂着殿下,唯愿能够常伴殿下左右。”月琉璃道。
夜离江点点头,“好,本宫这就去帮你安排。”
“记着,不要让本宫失望。”他加重了语气。
……
看了这六只花孔雀快一个时辰了,月灵胧总算下定了决心,一鼓作气,拿起它们便去找夜寒城。
“娘娘是要去找殿下?”路上,遇到了正要去办事的卓酒,“殿下刚去风林院,这会儿估计还没到呢,娘娘不如去风林院找?”
月灵胧点点头,又端着六个孔雀毛毽子往风林院走。
萧霁清正在垂柳掩映的小池塘边练拳,看到夜寒城来了,擦着汗请夜寒城坐下。
月灵胧走到池塘边时,这两人刚面对面坐在池塘边的小石几旁,萧霁清正在给夜寒城倒茶。
“那什么,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在这美男与美男对饮的画面里,月灵胧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夜寒城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银托盘上,“既然收了,就不要送回来。”
这家伙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冰冷,一点也不见昨天的温柔。
“我也不是送回来啦,就是过来,表示感谢。嗯!”
月灵胧笑嘻嘻地在石几旁的第三张石凳上坐下,被这两人夹在中间,忽然有种左拥右抱之感。
哎呦,罪孽罪孽!
月灵胧忙正色,“要是不方便,我这就告辞?”
夜寒城睨了她一眼,语不惊人死不休,“你若真想告辞,根本不会坐下。”
“哈哈……”对面的萧霁清被逗得直笑,“没想到这样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居然也有遇到对手的时候。月姑娘,若论斗嘴,你可真斗不过宣王。”
夜寒城眸中不悦,沉冷地警告,“祁王,注意你的称呼。”
萧霁清被人当众宣示主权,心里不服气,但嘴巴微微动了动,最终却也没能说出什么,只能点点头。
“先来后到”害死人啊。
“说吧”,夜寒城不与他细计较,直奔主题,“你派人请本王过来,想必都想清楚了?”
萧霁清叹了一声,“宣王,实在是因为此事事关重大,我之前只能隐瞒,若有带来不便之处,还望海涵……”
夜寒城一个手势打住了他的客套,“直说。”
月灵胧紧跟着点头如捣蒜,万分赞同。
“哎”,萧霁清又是叹,“我怀疑此事与牧狼有关……”
“那晚刺客突袭驿馆,直奔我房中,我与他激战一番,他虽然是想要引我出去,但从出招上看,一开始他并没有想要置我于死地。直到交战之时我无意间划破了他肩膀的一块衣料,看到了他的狼头刺青。”
“狼头刺青?”月灵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