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当年自己没有去念京大？
听到凌烨问话的许欣安，不由回忆起了自己高三那段时间的生活。
***
自从高二出了那件事儿之后，许欣安就转学离开了一中。
但即便离开了让她万分受伤的地方，许欣安也一直没有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到了新的学校，许欣安每天都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完全提不起任何学习的动力，每每想要做出改变的时候，心里就会跳出一个声音来对自己进行一番评头论足的贬低，让许欣安一直活在自卑的阴影之下，内心无法得到半分救赎。
就这样，许欣安浑浑噩噩的度过了高三那一年，最终也导致了高考的失利。
最后的成绩，别说是京大，就连国内稍微好一点儿的985都难沾边。
想到这里，许欣安心中的愤懑顿时不打一处来。
你还好意思问我？！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
她心内愤然，想直接开口质问对方，但话到嘴边，却在看到凌烨沉郁的目光时，突然打了怵，硬生生将那些话咽了下去。
六年了，问不问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时，一片雪花飘落到她纤长的睫毛之上，她抬手轻轻擦去，再看向不远处凌烨的目光里，已然变了个味道，“没去京大，当然是因为……那年家里拆迁，得了笔巨款啊。”
“你应该是不懂，像我们有钱人啊，是根本不会不在意什么985，211的，”她故作轻松地道，“我爸妈也觉得有钱了就没必要再在学业上那么拼，所以我就躺平了，成绩出来了以后就随随便便填了个本地的大学。”
听完这席话的凌烨，一脸呆滞。
因为有钱，所以就没有那么拼了？
凌烨没有想到，曾经困惑了自己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答案，竟然只是因为这个！
他不禁回想起了自己高三那段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凌烨是高三开学的第一天才得知许欣安转学消息的，他怀着满心欢喜和期待而来，硕大的袋子里全是给许欣安买的礼物，他想了无数次许欣安的反应，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转学！
他从来没有听许欣安提及过相关的一个字眼！
得知消息后的凌烨当即冲出了教室，那一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许欣安问个清楚。
可是问谁呢？
学校里跟许欣安走得最近的也就是自己，要是连自己都不清楚，还能指望谁能来给自己解答。
再加上许欣安是住校生，凌烨就是想去她家找她问个清楚，也不知道应该去哪儿。
凌烨漫无目的地在学校里徘徊了一圈，最终只能去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询问情况。
但显然， 班主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说许欣安家里拆迁的事情，至于再多的，她也不清楚。
凌烨不相信拆迁会是许欣安转学的答案。
可那还有什么？
难道是因为学校里那些有关于他们两人的流言蜚语让许家人知道了，所以他们才给许欣安办了转学？
可如果是这样，许欣安为什么也不事先跟自己说一声？
难道转学这件事情，是许欣安自己决定的？
——虽说她没有手机，但是自己的手机号却是一早就留给过她的，她要是真想联系自己，就不可能会让他今天像个傻子一样满世界的找她。
可原因呢？
凌烨这个时候再也没有往日那般的恣意洒脱，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离了主心骨一样，彷徨无助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穿梭。
他像是孤魂野鬼一样无意识地去到一些自己曾经跟许欣安一起走过的地方，心里甚至还抱留着一丝幻想自己能够在这里找到她，甚至能够从她口中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可是——
这一天，凌烨从白天一直走到晚上，他快要把整个A市都走了一个遍，仍然没有看许欣安的半个身影。
直到这一刻，凌烨才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是那么的大。
有些人一旦离开，是真的容易消失于人海。
***
高三这一年，凌烨彻底跟许欣安失去了联系。
魂不守舍的凌烨直接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半个月，而半个月之后等他回到学校，沉稳了许多的凌烨当着龚成仁的面说出了一句让龚成仁至今回忆起来都心里咯噔的话，“我要考京大。”
凌烨知道，去京大念书是他这辈子能再见许欣安一面的最后办法。
当时的凌烨全科总分加起来甚至都还没有超过五百，距离京大的录取线差了将近两百多分，几乎所有人在听到他的“豪言壮志”，都以为那是天方夜谭，甚至每天还会有不少人来劝说凌烨看开一些。
可对于这些声音，凌烨从不置理。
他每天像是个疯子一样，一门心思地扑在了功课上，一天用来休息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五个小时，拼命的程度丝毫不亚于过去的许欣安。
那个时候，支撑凌烨坚持下去的理由只有一个。
他想去京大当面问问许欣安，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最后凌烨做到了，但是当他遍寻京大，却根本找不到许欣安的身影，那让他坚持了整整一年的念想在那一刻破灭。
许欣安消失得那么干净，就好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再过他的世界里。
她不仅离开了一中，甚至还放弃了她最开始的京大梦。
那段时间，每夜只能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凌烨都会在午夜梦回之间给许欣安想无数个正当的理由和借口，可直到现在——
当他站在几年后的今天，从许欣安口中听到那句“因为有钱所以没那么拼”的解释后，那心中的愤懑与不满自然是瞬时填满了凌烨的整个内心。
凌烨从那段让他至今想起来都很是痛苦的回忆，而许欣安却还是用刚刚的状态继续吹嘘着：“哎——这有钱了才知道以前闷头读书的自己有多傻，我可算是想明白了，这人啊，最重要的还是得有钱。”
原本心中就不虞的凌烨，在听到许欣安这一番话后，心里的怒火瞬时被点燃。
他看着面前的许欣安，目光一寸寸冷了下来，开始挖苦道：“难怪……”
凌烨哼笑了一声，颇为阴阳怪气地讥讽道：“现在连个最基础的数据表都做不好，不学习能力是会倒退的。”
许欣安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等了老半天竟然等来的是凌烨这一通冷嘲热讽。
自己刚刚就是随意找个托词，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我高三那一年之所以那样，都是因为谁，你心里真是一点儿逼数都没有是吧！
本就憋屈的许欣安被凌烨这个态度瞬时激出了一肚子的火气，冷着脸看着凌烨对呛，“能力倒退又怎么样，我现在不照样生活得好好的。”
“再说了——”许欣安目光颇为不屑地上下打量了一眼凌烨，“你考上京大了又怎么样，现在不照样还是在给别人打工？”
凌烨没想到许欣安竟然还能理直气壮地跟自己说这样的话。
她难道就没有半点为当年的事情愧疚的意思？
凌烨忿忿的咬牙切齿，“不怎么样，也就现在是你的老板，你每个月的考勤绩效都得我签字通过才做数。”
这狗男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最烦的就是凌烨他在公司里稳压自己一头。
许欣安咬了咬牙，“老板怎么了，每个月赚得钱不都还得转给我当房租。”
凌烨哼笑，“你要是不差这点儿钱，干吗还把房子租出去。”
许欣安：……
她真的好气！
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嘴皮子上的功夫还是比不过他凌烨啊！
她愤愤然捏了捏拳头，不甘心地狠狠瞪了一眼凌烨，“你这就是赤裸裸的嫉妒！我懒得跟你说！”
自觉跟凌烨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许欣安，当机立断地把凌烨给甩到一边，快步往小区的方向走回去。
凌烨沉默了片刻，同样也沉着脸色跟上。
只是，两人此刻身上的怨气，硬生生让方圆几米的人都识时务地退到了一边。
***
而就在凌烨和许欣安各生闷气的同时，南江一号的地下停车场里却有两人还在腻乎地恋恋不舍。
龚成仁坐在驾驶座，不依不饶地拉着宋滢的手，“一定得今晚回去吗？”
宋滢已经数不清这是他今晚问自己的第几遍了。
她无奈地解开安全带，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已经三天没回家了，今天肯定要回去看看。”
再加上以宋滢过往的经历。
她大学以来的每个圣诞节都会陪着许欣安一起，虽说这会儿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但这也不影响自己今晚好好陪着她过过节。
只是，尽管宋滢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龚成仁却还是没有半点儿放行的意思，“那回去看一眼就下来？”
大概是因为失而复得的原因，现在的龚成仁远远要比两个人刚刚在一起的时候更能黏糊人。
宋滢见他这会儿仍然没有半点儿要放手的意思，只能无奈地出手拍掉了龚成仁的爪子，“今晚你自己一个人过着，等我哪天得空了再来看你。”
说着，宋滢已经不由分说地推开了副驾驶的门。
可是还没有等她下车呢，龚成仁那刚刚被拍开的手就又粘了上来，“可这是我们两个一起的第一个圣诞节。”
宋滢蹙眉地看着龚成仁，“你别这么黏人。”
本想着这话高低能让龚成仁稍微收敛了一点，可没有想到这直接激起了他心里的那点儿反骨，愈发变本加厉。
他不由分说地直接停车熄火，然后紧跟着走出了驾驶座。
“啪。”龚成仁动作流畅且迅速的甩上了车门，然后对还愣在副驾驶上不知道他这又是整哪出的宋滢抬了抬下巴，“行吧，既然你晚非得回家，那我就陪你一块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