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租出去了。
许欣安看着宋滢打过来的五位数的租金，心满意足地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心情美丽的许欣安，这会儿连带着看咖啡机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十分钟后，“加料不加价”的手磨咖啡新鲜出炉，许欣安端着咖啡走回总经理办公品办公室，大抵是因为今天有了一笔额外入账的缘故，许欣安在面对凌烨时难得没有和往常一样臭脸。
“凌总，你的咖啡。”许欣安把咖啡杯放在凌烨的面前。
而且，心情在凌烨喝下这杯咖啡之后瞬时攀升至了顶峰。
这小半杯自来水下肚，我就不信你明天还能有精力给我安排做事儿！
想到这里，许欣安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后头了。
凌烨放下咖啡杯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许欣安这一副笑得春心荡漾的表情，他蹙了蹙眉，用指腹摩挲过杯壁，“收拾得怎么样了？”
许欣安想了想隔间里的情况，然后回道：“里面的东西杂乱，估计还要个三五天才能收拾完。”
许欣安这话里确实有夸张的成分。
毕竟在她心里，她自然是希望越晚到秘书部上班越好，而且她还得在里面留出来一点儿跟凌烨砍价的余地。
当社畜这么多年，许欣安对老板的那些套路早就深谙于心，一个月的活他能帮你截止在半个月，十天的活他能给你压缩到一周，五天的活能给你缩减到三天……
想要日子过得舒坦，总归是要说话留三分的。
只是，按照许欣安的了解，这做老板的就算是“砍价”，那也是一半一半地砍，可是像凌烨这样一刀就直接砍了自己小命的，许欣安却还是头一次见。
此刻，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凌烨，“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凌烨放缓了语速，一字一顿地重复道，“今天之内把隔间收拾好，明天我还有别的事儿要交代。”
许欣安真就傻眼了！
谁告诉他五天的活能直接砍到五十分钟的？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下班的点了，隔间里还有那么多东西，她一个人一时半会怎么可能收拾得出来！
许欣安的好心情瞬时被凌烨的这一句话给败光，她忿忿地一步上前，一张小脸不满地全部皱在了一起，“凌总！我是人不是驴！今天这事儿肯定干不完。”
面对许欣安的这话，凌烨丝毫不为所动，照样祭出了他一惯的说辞，“干不了就收拾东西走人。”
妈的！还真给你装上了是吧！
许欣安那股一直憋在心里的火气，顿时随着凌烨的这句话窜到了顶点。
“你让我做你秘书，就是为了折磨我是吧？！”许欣安红着一双眼睛狠狠瞪着办公桌后面的磷化液，“凌烨！我们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以至于你今天这么容不下我！”
许欣安这会儿就像是个炸毛的炮仗，小脸都气得通红。
凌烨看着她这幅模样，静默了许久，然后抿着唇淡淡说道：“我考上京大了。”
“你考上京大关我屁事儿，我是说……”许欣安出乎本能地开怼，只是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了下来。
这一瞬，许欣安突然想到了什么，原本胀红的一张脸瞬时变得惨白一片。
***
六年前。
临市一中。
教室里的风扇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时值午休刚刚结束，大家面上还带着几分昏昏欲睡的眯瞪表情。
砰砰。
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串篮球拍打的声音给大家做了一个大醒神。
不用抬头，这声音出自于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哐当。
带着一身暑气的凌烨往自己的位置里大唻唻地一坐，然后拿过桌上的矿泉水咕噜咕噜往喉咙里好一阵猛灌。
好不容易等他平息了运动过后的燥热，凌烨用他那双价值四位数的球鞋踢了踢身边奋笔疾书的同桌的椅子，“上课做题下课做题，午休的时候还做题，不怕把脑子给做傻啊！”
但凡要是换了别人挨上凌烨这一脚怕都得是战战兢兢，可他同桌许欣安不一样。
许欣安见识过凌烨这一副不羁外表之下的另一面。
也正是因为如此，此刻面对凌烨的吐槽，许欣安非但不羞不恼，还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从自己的习题册里掏出了一本推到了凌烨的面前，“明年就是高三了，你得空多刷刷题，要不然就你现在这成绩，怕是连个普通二本都上不了。”
“我现在这成绩怎么了！”凌烨看着眼前的习题册，嗤之以鼻地把它丢了回去，“在我看，这会读书的不过就是比不会读书的多了一条出路而已，那么多成功的老板也不见得各个都是高文凭啊——再说了。”
凌烨笑着扫了一眼身边京大的种子选手许欣安，“我可是听说过的，很多上了京大出来的，最后都在给他们的高中同学打工。”
许欣安哪里能听不出来凌烨话里的揶揄，但她也没有急于反驳，在一番沉默之后，她看着凌烨说道：“要是你能考上京大，将来我就来给你打工。”
许欣安这一番话说得郑重无比，就好像她相信凌烨真有这样的能力一般。
要知道，凌烨这成绩别说是在全校了，就是在全班都是吊车尾的存在。
别说是考京大，就是个像样的211都属于是天方夜谭，可此刻，许欣安穆神情无比专注的跟他约定着，目光里却全然都是信任。
凌烨也是在许欣安话音落下后愣了许久。
片刻过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用舌尖顶了顶自己腮帮的位置，随即笑得一脸恣意地把手里的篮球给丢到了一边，“行——那你等着吧。”
说罢，凌烨直接把那本刚刚被自己无情扔开的习题册重新拿了回来，展在自己的面前。
许欣安看着身边做起题来，动作明显还有些生涩的凌烨，好一会儿后，她捂着嘴把头别到一边偷偷笑了出声：果然，他就是吃激将法这一套。
***
许欣安像是被过去的回忆烫到了一半，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个时候别说是跟凌烨辩驳了，她就是连站在他面前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刻，许欣安又一次做了逃兵，迅速脚底抹油地跑回了自己的隔间。
砰。
她慌乱地拍上了门，同时心绪难平地背靠着门平稳呼吸。
他怎么还记得这种屁事儿！
当年分明是他先……
想到一半，许欣安顿时摇了摇头，把那些不好的回忆给通通甩了出去。
别想了，那都是六年前发生的事情了。
许欣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然后再次打量起眼前还是很凌乱的隔间——
认命干吧。
许欣安怅然的在心中感慨了一句，然后默默地薅起袖子重新开始投入进眼前这场浩大的工程里。
只是刚刚一心要躲开凌烨目光的许欣安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凌烨的脸瞬时冷沉得有些难看。
他目光深深的跟随着许欣安的背影，直到隔间的门被关上也一直没有挪开他的目光。
整个总经理办公室此刻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只除了偶尔能从隔间里听到几声丁玲哐当的收拾。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烨自嘲地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许欣安，你是不是全都忘记了……”
凌烨一声喃喃自语，听起来像是再问许欣安，但实则更像是对自己的一次警醒。
就仿佛在跟自己说，没必要再困在那段回忆里了。
舍不得那些东西的，除了自己，再没有第二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