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一刻,秋叶匆匆返回。
气都没喘匀,就把手里提着的太医扔到了床边。
又把身上背着的药箱放下来。
那太医院的院首已经年过七十,原本是要告老还乡的,但是因着医术出众,被黎青留下来照看宁鸢了。
他刚才正在整理宁鸢的脉案,那些都是机密,所以都是他自己亲自收拾的。
整理之后再送去给陛下,不经过他人之手。
没想到还没整理完,就被突然闪现的秋叶吓了一跳,他是认识秋叶的,于是问道:“你来作甚?”
“是你们家二少爷如何了吗?”
秋叶匆匆说道:“我家二少夫人不对劲,还请秦太医救命。”
医者仁心,秦太医也知道情况紧急,收了东西就跟着出了太医院。
然后——
接下来就不受控制了。
秋叶都等不得人备马,直接背着药箱,提着秦太医就飞了起来。
可怜秦太医人都快入土了,还要遭受这一遭。
因而被丢下来的时候,秦太医的身体几乎要支撑不住了。
主要是生气。
他今日定要好好教训这个不知深浅的小侍卫。
只是抬头看到宁恕那阴沉如墨的脸色时,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他也算是看着宁恕长大的,这还是第一次看人紧张成这样。
他挣扎着起身,走到床边,开始为陆昭把脉。
秦太医眉头紧蹙,观察了陆昭的脸色后,又掰开眼睛看了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情况紧急。”秦太医沉声开口,“二少夫人这是中毒了。”
“什么毒?”宁恕心焦。
秦太医继续摸脉,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他的手法熟练而稳重,经过一番仔细的诊察后,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在陆昭的手指上轻轻一刺。
一滴殷红的血液便滴落在了托盘上。
秦太医凑近闻了闻,有些微涩,又带着酸气。
“这本是最简单的茜草之毒,可不应该如此霸道啊?”
秦太医从药箱里拿出几个小瓶子,又让丫鬟准备了几碗清水。
把带来的药一一倒进去,又用银针沾了血滴进去。
他沉下心,静静看着血滴在药水中慢慢发生变化,片刻后,终于确定了。
他抬起其中一个碗:“这便是二少夫人所中之毒了,里头加了十足的南疆鸢尾草。”
宁恕不懂:“这毒能解吗?”
他在衣袖下面下的手紧紧握住,心跳都快了几分。
秦太医叹气:“恕老朽无能啊,加了南疆的鸢尾花后,原本很简单的毒药便不好解了。”
“都知道是什么毒药了,为何还不能解?”宁恕急了。
秦太医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若要配制解药,必须知道这两种药物的精确配比才行,否则只能一点一点的调整药方。
“这种法子颇费时间,然而,二少夫人的病情已经十分危急,恐怕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宁恕的脸色愈发阴沉,他紧紧地握住了拳头,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出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粒解毒丸,递给了老秦太医:“刚才我给她喂了这个,您看这个是否能有帮助?”
老太医接过解毒丸,仔细闻了闻,眼里闪过赞赏:“这药是何人配制?竟然如此厉害,老朽初初闻着,竟能解多种毒药!”
“那能解昭儿的毒吗?宁恕追问,“昭儿刚才吃了两颗,脸色比原先好多了。”
秦太医放下想要刨根问底的冲动:“这药丸的确能暂时压制毒性,不能彻底解毒,且最多只能拖延两个时辰。要想彻底解毒,还是得尽快找出下毒之人,问出准确的配方。”
“我知道了。”宁恕吩咐秋叶,“你们把秦太医先送去东厢房等着。”
秋叶见状,上前将秦太医请去休息。
宁恕则叫来了曲荷:“今日是你全程陪着昭儿吗?”
曲荷满脸担忧:“是。”
“你把今日之事一五一十说清楚了。”
“是。”曲荷福身,开始从陆昭踏进水榭开始,全盘复述了所以的事。
“你是说,昭儿从主动靠近过浅月?”宁恕问道。
曲荷点头:“是,当时二少夫人是为了警告浅月姑娘放过云溪,往后不要来招惹云溪。”
“奴婢记得,当时浅月一直磕头请罪,把态度做的很低。”
“我知道了。”宁恕心里已然有了想法。
当时陆昭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才会主动靠近浅月,主动给她机会下药。
只是,她或许没想到这个药效如此猛烈,所以才变成来这个样子。
宁恕的眼里暗色弥漫,杀意四溢。
“秋叶!”他扬声叫道。
秋叶从外头进来,行礼:“少爷。”
“刚才问了曲荷,是浅月搞得鬼,你这段时间可听闻她跟什么医术圣手有往来?”
“并没有,就如曲荷说的一样。”秋叶仔细回忆手下给的奏报,“她每日除了去杨氏和几个夫人那里刷存在感——”
这个词他上次听陆昭说过一次,觉得十分适合用在此处。
“就是闷头在屋里绣花,然后每三天交云溪过去问话,再给云溪一个小瓶子。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小瓶子,什么小瓶子?”
秋叶摇头:“不知道,云溪拿到凭你这回去后,不多时就出来把瓶子杂碎,属下去查过,瓶子有药味,但是查不出是什么药。”
“去把云溪叫过来。”
“是。”
云溪来了之后,宁恕开门见山地问道:“浅月给过你什么药?”
砰的一声。
云溪跪的结结实实,她刚才已然听说了陆昭中毒的事儿。
想到陆昭对自己和弟弟的救命之恩,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之前浅月给奴婢的弟弟下药了,每三日给奴婢一次解药。她以此威胁奴婢,让奴婢向她汇报二少爷和二少夫人的行踪。”
“二少夫人知道此事后,非但没有怪罪,还让奴婢按照浅月姑娘的要去做事,并且帮弟弟把毒药解了。”
这确实是陆昭的行事风格。
她嘴巴毒,但是心地是最好的。
宁恕问道:“你每次去浅月那里,可见过她从何处拿药给你?”
云溪仔细回想,半晌后还是没有思绪:“那瓶子每次都是在奴婢去之前就拿出来的。”
“奴婢之前在她院子里伺候,也都是在外院,对她房间的布局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她惯常都爱把珍贵的东西放到何处。”
宁恕挥手示意她先离开。
看来,浅月那里是必须要去了。
“你们守好昭儿,若是我回来之前,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就等着一起陪她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