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没完。
陆昭看着王氏垂死挣扎一样坐正了身子,惊诧不已地看着自己。
她不由得笑道:“我真是个神医,一句话便让你比先前看着精神多了。”
王氏这是被气的,却又不能明说,只能吃下暗亏。
宁恕在这个时机咳嗽了几声,声音其实不大,但在此时寂静的正厅十分明显。
王氏像是抓到了什么机会一样:“贤胥这是身子不适吗?是否先回侯府休养?”
宁恕没回话,看向陆昭,显然是在等她的决定。
陆昭嗯了一声:“确实要回去,只是回去前,还有些东西要拿。”
“什么东西?”
陆昭指指地上跪着的丫鬟:“这个人陷害我,我要带走。”
王氏道:“这人我先前已经说了会送官府,你带走怕不合适。”
陆昭直言:“可我担心这人在府衙里万一出了什么事,别到时候又怪在我身上。”
陆文道:“京都府尹是个刚直不阿的人,你难道信不过他?”
“我当然不是信不过他,我只是信不过王氏而已。”陆昭说话半点都不带拐弯的。
那个丫鬟刚才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这会却硬气起来:“大小姐,你今日仗着夫家,在府里为非作歹,我便是拼着自己的命,也不愿随你走!”
她话刚说完,一个起身飞扑,就撞到了一旁的柱子上,当场晕了过去。
陆昭愣住了,这是她第一次直面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死亡。
还是以这么惨烈的方式。
难不成,是她的咄咄逼人害了她吗?
可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怕王氏同杨氏一样,会用丫鬟的家人威胁她,只是想先将人带走,再从长计议而已。
可……
她正胡思乱想着,手被宁恕握住。
陆昭看过去,对上宁恕有些担忧的目光:“别怕,没事。”
宁恕或许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声道:“刚才王氏看了她一眼。”
陆昭诧异地看向他,宁恕隐晦地点点头。
陆昭现在明白怪不得这小丫鬟会忽然撞柱了。
宁恕察觉到她的手在不自觉发抖,而且冰凉入骨,心脏紧缩了一下,不由握紧了她的手。
他没说什么,但是他的手很温热,缓解了陆昭的心烦意乱。
很快有护院过来把丫鬟拖走了,地上和柱子上的血迹也都一一处理干净。
陆昭在这个过程中,稍稍平复了心情,开始说第二件事:“我要王氏把我母亲的东西都还回来。”
“昨日不是已经都送给你了吗?”王氏质问。
“你昨夜送来的东西少得可怜,连我一个箱子都没放满。”陆昭不卑不亢,“我外祖家当年是京中富户,嫁女儿可不会那么寒酸。”
王氏狡辩:“剩下的自然是你出嫁时已经带走了。”
“你说的是我出嫁时带的那些破烂吗?”陆昭接过曲荷递过来的单子,“普通人家的嫁妆都不会比我的更寒酸。”
陆文接过嫁妆单子,越看脸色越难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侧身质问王氏:“昭儿成亲那日,你拿给我看的可不是这份单子!”
王氏就是怕陆昭跟自己秋后算账,才在昨天晚上主动送了东西过去,怕她还揪着不放,又自己吃了些不致命的毒药。
企图让陆昭不再追究嫁妆的事,哪知道,她竟然避开了自己的陷阱。
眼下,她有些慌了。
“成亲的日子太着急,虽然嫁妆单子定了,但是嫁妆一时凑不齐,便没放进去。昨夜那些便是先整理出来的。”
王氏的这种苍白无力的解释,让人一点都信服不了。
陆昭继续逼问:“我成亲已有十日,你若是想补,应早早送去侯府,怎么?还等着我上门自己取?”
“你当你是快递呢?”
陆昭不断地挤兑,让王氏恼火不已,她今日心情大起大落,这会已经不能很好地控制心神:“你难道觉得你回门带来的都是好东西吗?还不都是垃圾!”
陆昭忍不住给她点了个赞:“自己锤自己,还是雷神之锤,您可真棒!”
“我为何带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回来,还不是因为我没带嫁妆过去?难不成让我伸手跟侯府要东西带回来?”
“你有没有这么大的脸我不知道,我是不能做这等不要脸的事儿的。”
陆昭这再随意不过的一句吐槽,却正中靶心——当年王氏回娘家,就是陆文给补贴的回门礼单子。
“陆昭,你不要欺人太甚!”
王氏扶着桌子站起身:“你口口声声说我克扣你母亲的嫁妆,证据呢?”
陆昭就等着她这句话呢,闻言从袖袋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张展开:“这是我母亲当年嫁入陆家时带来的嫁妆单子。”
王氏要陆昭递过来:“谁知道你是不是伪造的,我要检查。”
她这话几乎已经是撕破脸了。
“你当我傻吗?给你后你撕了怎么办?”陆昭让曲荷把单子给宗族耆老都看了一遍。
等众人都看完了,陆昭才又说:“昨夜我将王氏送回的东西以及我的嫁妆都核对了一遍,差了半数不止。王氏,这余下的部分,你准备何时给我?”
白纸黑字的单子摆在众人面前,任王氏再巧言善辩,这会也没了声音。
而陆文,觉得自己的一张老脸在今日已经丢尽了:“王落月,你究竟还瞒了我多少事!”
“老爷,我是冤枉的啊。”王氏很委屈,“那些嫁妆我真的没有私吞。”
“那嫁妆呢?难不成还能插翅飞了?!”
“你这个当家主母究竟是怎么做的?今日陆家的脸都被你丢完了!”
陆文的指责,比陆昭的咄咄逼人更让王氏受不住:“嫁妆?你还问我嫁妆?那不是都用来补贴家用了吗?”
“你这些年为了往上爬,各处打点关系用了那么多的银钱,你以为是从哪里来的?”
“还不都是用钟书黧的嫁妆换来的?”
陆昭没想到自己这个激将法,竟然还能有意外收获。
王氏贪图她母亲的嫁妆便也罢了,只能说明她贪财,但若是陆文或者陆家也用了这个嫁妆,那就太丢人了。
落井下石是陆昭的拿手好戏,她肯定不会浪费这个机会:“你们可真行。满京都找不到偷用夫人嫁妆的人家了,你们可真是独一份。”
“这事若传出去,往后我在京都也算是半点脸都没了。”
“哦,对了。”陆昭又道,“这样人家养出来的女儿,不知是否还有人家愿意要啊?”
她自己是已经嫁给宁恕了,但陆昕可还待字闺中呢。
陆昕怕了:“母亲,这是不能传出去……我……”
陆文和王氏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没让陆昕往下说。
陆文半是警告地说:“陆昭,此事不得外传!”
“这事传出去,即便你已经嫁入侯府,恐怕日子也不会好过。”
许久没说话的宁恕忽然道:“这个请岳父放心,昭儿算是这件事的苦主,宁家对她只会更好,不会另眼看待。”
“但,此事的根源还在陆家,一日不解决,便有一日的烦忧。”
“眼下岳父要担忧的可不是昭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