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看到来人,问陆昭:“把这丫鬟请来干什么?”
陆昭解释:“昨晚是她来请的人,我说宁恕去了,浅月说没去,自然是要找个人证来说清楚的。”
浅月怯生生地插嘴:“曲莲不是刚才要去请大夫的吗?”
“回浅月姑娘,您说自己没有不舒服的,奴婢便没去请大夫。”曲莲落落大方,“奴婢按照主家的意思去请了您的丫鬟来问话。”
“她一个丫鬟的话,能做什么数?”浅月笑得很尴尬。
陆昭瞥了她一眼:“你也不过是侍妾,说的话难道就都是真的吗?”
浅月:“……”
陆昭问跪在正厅中间的云溪:“昨夜是你来请宁恕的,他后来去了浅月的院子吗?”
云溪没说话,她从进来就一直低着头,身体瑟缩着,好像对周围很害怕一样。
陆昭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云溪还是没说话。
曲莲俯身,在陆昭耳边小声说:“小姐,昨夜云溪不是这样的,奴婢刚才去请她的时候,她一开始不愿来,还是浅月院子里的一个嬷嬷说了,她才跟着来的。”
“那嬷嬷说什么了?”
曲莲摇头:“她们离得远,奴婢没听清。”
事出反常必有妖,云溪一晚上差异这么大,肯定不对劲。
想到这里,陆昭拿起还没喝完的茶碗,猛然往云溪那里砸过去:“谁给你的胆子,我问话都敢不答?!”
砰的一声,茶碗碎裂,溅起的水花洒了云溪一身。
摔完,陆昭自己都吓了一跳:“哎呀,力气用大了,曲莲,快去看看人怎么样了。”
曲莲应声走过去,拿着帕子给云溪擦手和身上的水。
她刚碰到云溪的胳膊,就察觉她抖了一下。
曲莲瞬间察觉有异,她小声安慰:“云溪,快给我看看你胳膊有没有被烫伤?”
但是云溪想避开曲莲卷自己袖子的动作,小声说道:“曲莲姐姐,我没事的,那茶水不烫。”
“怎能不烫,刚沏的茶。”曲莲不由分说地卷起云溪的袖子,入目却全是伤口。
即便已经有了心里准备,曲莲还是吓了一跳。
“小姐!”她拉着云溪的胳膊给陆昭看,“云溪这身上全是伤!”
所有人都被曲莲这话吸引了目光,果然,云溪露出来的手臂上没一块好肉,全是深一块浅一块的疤。
有些疤甚至还在往外渗血。
陆昭拧起了好看的眉毛:“谁做的?”
云溪没说话,只是连忙把袖子放下去,摇头:“没什么,奴婢没什么。”
“二少夫人,奴婢真的没事。”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向陆昭的眼神里都是恳求,不是恳求陆昭救自己,而是让陆昭不要再问下去。
因为云溪的弟弟还在浅月手上,她如果现在说了,弟弟准活不过明天!
所有人当中,浅月是最诧异的,她捂着嘴:“云溪,你这是怎么了?”
“我记得昨夜你还好好的,怎么去了一趟二少夫人的院子,回来就这样了?”
“哦?”陆昭抓住机会问道,“你这是承认昨夜让她去请了宁恕?”
浅月柔声回道:“我昨夜确实让她去请人了,刚才我也没否认,二少夫人何出此言?”
这话说的巧妙,完美地把自己择了出去。
陆昭直觉自己棋逢对手,这个人甚至比杨氏还沉得住气。
杨氏打圆场:“云溪若真是昨天从昭昭的院子里回来就这般,那就不好办了。”
“如何不好办?”陆昭问道。
杨氏沉声:“云溪是浅月带来的,怎么说都算是太后的人,若你真的将她的人打了,该如何跟太后交代?”
陆昭很赞同的点头:“一个已经赐给下臣的侍妾竟还能得到太后青眼。浅月,你不会还能自由出入宫里吧?”
浅月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只含糊说道:“太后心疼我,准了我随时入宫请安。”
陆昭冷笑:“我不懂景朝的规矩,但即便是一品诰命入宫,也需要先差人请示,得了准允后才可入宫,你这随时都可以入宫请安,可比得上亲王了吧?”
说到这里,她还不放过脸色忽变的浅月,看着主位的杨氏:“母亲,您之前是一品诰命,不知我说的是否正确?”
杨氏脸也黑了,但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能装作没听见,不然她觉得以陆昭的性格,定然还会再问一遍。
“你说的不错,便是一品诰命入宫也要先上书给皇后的。”
陆昭得了这话,又问浅月:“太后当真是宠爱你啊,不知我这个二少夫人是否也要给你让位子?”
浅月忙跪下行礼:“二少夫人,您这话就折煞我了。”
林氏帮腔:“就是,陆昭,你这话说的也太过了,你这般说,让她如何接话?”
陆昭看向林氏:“所以她刚才暗示我打了云溪,就不算什么吗?”
“各大二十大板的事。”杨氏准备大事化小,“还是先选一下布料吧。”
她说着率先往外走,竟是真的要准备去选布料了。
陆昭直接起身拦住她:“恐怕不行,云溪这一身的伤还没定论呢。”
“左不过一个丫鬟,有什么定论不定论的?”杨氏对她这种直接拦人的行为非常不满。
陆昭态度十分恭敬,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能将人气个半死:“是啊,不过一个丫鬟,即便明日满京都都说威远侯府苛待下人,也只是小事而已。”
“你想如何?难不成还大张旗鼓地去调查吗?”杨氏冷脸。
陆昭反问:“这不是应该的吗?”
“你……”杨氏气得一甩手,回主位上坐下,“来人,就按照二少夫人的意思清查一番。不查到二少夫人满意就别停!”
陆昭也坐下了:“倒也用不着清查。只需找个大夫,看一下云溪的伤是昨晚的,还是别的什么时候的,一切就大白了。”
于嬷嬷亲自去请了大夫过来。
那大夫对着云溪的伤看了半晌:“这是昨夜伤的。”
陆昭问道:“那怎还有伤口渗血?”
大夫道:“这姑娘想来是下人,一直不停地干活,伤口好了又裂,是很正常的。”
浅月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如此说来,云溪的伤当与浅月无关了。”
陆昭也认同这话:“那就需要好好查了,你没打她,我也没打她,难不成见鬼了?”
浅月狠了狠心:“我想着,是不是她犯了什么别的错?被哪位抓到了打了一顿?这种事自然不敢声张,她也只能自己受着了。”
浅月这话说的委实太过难听,云溪猛然抬头瞪她:“浅月姑娘,我没做过的事,您不要随意污蔑!”
“你住口!”浅月不动声色地眯了她一眼,“你现在若是痛快承认,还能少受些苦。”
陆昭看着出现在门口的曲荷,知道时机到了,便道:“承认什么?承认你拿云溪的弟弟威胁她来指证我吗?”
浅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什么?”
陆昭扬声:“把人带进来吧。”
正厅里的人一起往外看,就看到曲荷带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进来了。
浅月猛然瞪大眼睛:“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