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她虽然看见了凶手,但由于离的太远,只能瞧见人影,看不清脸,加上她有些近视,又没戴眼镜,更是没看见什么,唯一能确定的,北雁桥就是第一凶杀现场。
最后,我嘱咐了她,如何还想起什么,一定要告诉我,还说,我相信她和席烨华,这句话虽然有获取她信任的成分,但只要她没有说谎,更何况也没有凶手主动交代实话的,那基本可以确定她不是凶手,至于席烨华还是得另说。
去找席烨华的时候,他家里人说他今天正在写作的紧要关头,谢绝见客,警方没有证据证明他与案件的牵扯,也没有办法强行闯入,只能先回警局。
2021年10月21日-星期四今日,死者的身份总算是有了着落。
我和警方一起去了其生前居住过的地方。那地方在一个离北雁桥约三十分钟路程的小村落里,村子里也早已没了人,只有死者一个人住在一间破窑洞里。
不敢想象,有一个女孩在那样一个地方生活了如此之久,如果不是警方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去搜查 那么她的身份将再无人知晓。
我翻看了窑洞内所有的东西,她的生活并不整洁,里面堆积了不少垃圾,一张并不大的床,和一张破旧不堪的桌子,就是她全部的生活。
抽屉里有一张看着年代有些久远的照片,上面有四个人,其中一男一女已经看不清样子,应该是她的全家福,也是窑洞里唯一有价值的线索,剩下的就是拿着那张照片去一一核实。
出了窑洞以后,看到漫山遍野的荒草和荒树,真是可惜了这个地方,听一些北雁桥附近的老人说,这个村子里很多年前闹鬼,死了不少人,才成了这个样子。
已经没有时间去追溯村子里过往。
警方继续查证那张照片,确定死者身份,而我去见了席烨华,还是老样子,斯斯文文,彬彬有礼。
他也承认了韩艳艳所说的一切,也承认了他对韩艳艳没有什么感情,最多只是当个朋友,她的存在,只是为他笔下的一个角色而找的原型,当然,待一切了结,他也自会说清楚。
听了这些,我有些不是滋味,但也说不得什么,毕竟这是他们自己的事,席烨华也并没有做错什么,姜太公钓鱼,谁又说的清楚。
我问他,昨天为何不愿意见人,他说他正在思考笔下的人物。
其实我是不大信的,着实是夸张了些。
不出所料,他昨天根本就不在家里,而是去找了一个人,徐飞。
他没说实话,徐飞倒是说了实话。
也幸好我去找了徐飞,不然可就错过了太多。
我去的时候,她正在辅导女儿作业,我也帮着,做了几道,她一个单身母亲不容易,牵扯进这么个案子里,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女儿很乖,也很可爱,见我就叫叔叔好,我想着,孩子也是不容易,便陪着她多待了一会儿。
我问她,爱不爱她的妈妈?
她说她很爱。
我还问,她想不想她的爸爸?
她没有说话。
徐飞将席烨华昨天来找她的事托盘而出,听完之后,我才知道,她比我想象中更不容易。
她说:昨天那位席先生来找我了,不过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韩艳艳。
我不太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也只让我将韩艳艳曾频繁留恋与北雁桥的事情隐瞒,并且向我保证,人绝不是韩艳艳杀的,并且给了我一笔钱,那笔钱足够支撑我和孩子后半辈子的生活。
其实,我很想收了,但是人命关天,孩子她爸走的早,我也只想好好抚养她长大,其他的事,一概不想知道,考虑之后,还是拒绝了。
对了,他还说,让我小心王铭,我不是特别明白,但我知道他们家的势力,所以他这样说,可能还是有些道理的。
我听完,脑子一片混乱,韩艳艳和徐飞,我到底该相信谁,还是说,两人都说了假话,又或者,都说了真话。
我问她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支撑着她的生活,她说并没有,这些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
我相信警方的判断,所以,如果徐飞没有说谎,那只能说明她自己并不清楚。
只是那王铭,难道还真如席烨华所说,并不简单。
如此,他们五个人的调查,可是一个都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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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0月22日-星期五江澜的背景果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她的母亲和双胞胎妹妹都已经离世,而那个嗜酒如命的父亲也在三年前离世,好好的一家人,就这样成了一个人。
虽然这并不能看出什么问题,但窑洞里的那张照片实在令人记忆深刻,两张模糊的脸,应该就是她的父亲和她自己,而死者,就是她那个明明活着却又死了的妹妹。
警方将她以前的生活全部做了调查,母亲死于她十六岁那年,妹妹也在同一年离世,此后,她与父亲便搬了家。
这是她的故事,感慨却又无话安慰,或许她已经释然了,又或许,伤心的过往,是她变成这个样子的主要原因。
下午的时候,来了一个特殊的报警人,是王铭的儿子。
报警的理由是,王铭近一年时间都不对劲,他怀疑他父亲在外面有了女人。
这儿子可比他那个父亲顺眼多了,就是这脾气,着实不太好,不依不饶,警方被逼的没办法,只得说了实话,他听后,果然是一脸怒火,要不到在警局,指不定成什么样子。
就当要离开的时候,徐飞来了,来的很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看样子应该是要去接孩子,顺路先来了警局。
徐飞看了王铭儿子一眼,而我看到他躲避了徐飞的眼神。
徐飞称有一次她看到韩艳艳旁边有一个女子,戴着帽子,看不清样子,但两人之间的关系甚是亲密,按照她的描述,并不清楚,但联系起这个案子,总觉得人就是江澜,尤其是两人差不多的身高,相似的身形,就连徐飞也觉着很像,但韩艳艳和江澜又是不认识的样子。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王铭儿子走后,我一路跟着他,想要告诉他,在案情结束之前,先不要过问江澜和王铭的关系,却不小心让我看到他偷偷跟了徐飞,还一路跟到学校门口才离开。
可这两人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我拦住他,想问个清楚,他却一心想跑,幸好,我还不是那么的弱。
我问他:你跟着她做什么?
他是:你是警察吗?
我答他:不是。
我确实不是,只是帮警方的忙而已,大多数时间都在角落里待着。
他说:那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我说:我可以选择报警。
看他的样子,是很关心徐飞的,想来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
我接着说:我只是想确定与案情无关,你不必担心我会说出去,我可没有那么闲。
他说:小时候,我在徐姐姐家住过一段时间,她妈妈跟我妈妈很熟,她虽然大我不少,但却是她陪了我很久,所以,我对她,只是弟弟对姐姐的关心而已。
我问:那你父亲知道吗?
他说:知道,他不反对。
如此,徐飞身后的人,就是王铭的儿子了,而王铭也是知情的,两个又牵扯多少。
徐飞和王铭,王铭和江澜,江澜和韩艳艳,韩艳艳和席烨华。
这五个人的关系还真是复杂,而他们都与北雁桥脱不了关系。
对了,北雁桥,或许背后还有什么是没有查出来的。
这个时候,不免多想,我所知道的线索是否属实,他们五个人,谁说了真话,而谁又在隐瞒,更重要的是,说了假话的人也不一定是凶手,说了真话的人也有可能是凶手。
目前为止,他们都没有任何确切的杀人动机。
唯一能猜一猜的,就是那张被毁去的脸,一张和江澜一模一样的脸,看来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她。
若说王铭要杀她,那只能是两人关系破裂,又或者是因为他怕儿子知道,但又为什么要毁去那张脸?
要是徐飞杀她,似乎没有任何的理由,是一时起了冲突,还是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如何韩艳艳和江澜认识是成立的,而她们又装作不认识的样子,那她杀人必然就是因为江澜,想要替江澜开脱,所以才毁去了脸。
席烨华更美了道理,他认识的人是韩艳艳,他自己跟江澜没有任何牵扯,也不像是会为了韩艳艳做这种事的人,要是做了什么,那也是为了他自己。
至于江澜,连知不知道她这个妹妹的存在都说不清楚,杀人,血脉至亲,可她妹妹又为何会沦落成那个样子,按她的话,什么也不知道,更加的乱。
五个人里,王铭和江澜的嫌疑是最大的。
不对,为什么要毁去脸?江澜真的是江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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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0月23日-星期六我昨晚连夜给警方打了电话。
可在第二天一大早,却知道了,王铭极有可能就是凶手。
有了新的证据,王铭用绳子缠在出租车底部的刀具,还有剩余的氰化物。
审讯的时候,我就在外面听着。
王铭说:警官大人啊,我真的没有杀人啊。
警方说:刀具,氰化物,证据确凿,你还抵赖。
王铭说:这些东西确实是我的,可没真没杀人。
警方说:没杀人,没杀人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杀死死者可就是这两样东西,还有,藏在车底,要不是我们再一次彻查了你的车,可还就真被你糊弄过去了。
王铭说:我……好吧,我承认,我承认我确实是想杀人,可我想杀的人是江澜啊,而且,我还没有动手呢。
警方说:杀江澜,为什么杀她?
王铭说:她威胁我,我就那么一个儿子,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才想着这样,可等我那天赶到和她约定地点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人了,我也就赶紧跑了。我实在是害怕,而且我也没杀人,人要真是我杀的,我也不会把这作案工具还留着啊,对不对。
看似指向王铭的证据,又不是那么严密,警方问我,王铭到底是不是凶手,虽然他说话滴水不漏,但现在就他一个人有杀人动机,而他应该是认错了人,错杀了江澜的妹妹,毁去脸,可能是想要拖延时间。
我想了想,觉得不对,就如王铭自己所说,作案工具没有道理还继续留着,一个啥了人的魔鬼,他的心理素质不可能差到连作案工具都能忘了收拾,他肯定不是凶手。
就在这时,席烨华打来了电话,说他要出国了,等不到案子破了,还说,如果有机会,他也想看看凶手的样子。
我知道他不是凶手,我看过他的推理小说,天衣无缝,人如果真的是他所杀,恐怕到现在都是一筹莫展。只是他要走了,等我再打过去,人已经上了飞机,我怀疑他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所以,他走了。而现在去问他,也不会说,否则又怎么会选择走。
倒是韩艳艳,他们两个人我也看不透。
下午,警方的调查出了结果,死者是江澜,也就是说,活着的那个,才是窑洞的主人。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不得不说,她的确很聪明,以江澜的身份出现,扰乱了警方的视线,毁去了那张脸,拖延了时间。
我不知道她又没有料到过今天,只是被捕的时候十分平静,我猜,她知道,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
至少,这将近一周的时间,她名正言顺活在了阳光之下,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愁,什么样的恨,能让她对自己的亲姐姐下此毒手。
而这一天,她一言不发,只承认了人是她所杀。
她说:明天吧,我今天累了。
晚间,韩艳艳已经离开了黎城,出了国,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或许,席烨华对她,还是有一些感情的。
王铭算是彻底洗清了嫌疑,但意图杀人,也是要被刑拘的。
看来真正杀人的人,也是布了一大局的棋。
北雁桥那个地方,牵扯了五个人,确实是一个绝佳的杀人地点,如果她没有杀人,如果她也如真正的江澜一样生活,又该是怎样的光景。
只能说,人这一辈子,总有太多的不幸运,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走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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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0月24日-星期日今日凌晨六点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今年的雪可比往年要早上半个月,不过半小时,漫天大雪,层层高楼,远处青山,就已是素裹银霜。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江澜,不对,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很淡定,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天,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我问她:到底为什么杀人?
她说:她该死。
我继续问:怎么杀的人?
她说:一刀一刀划的,划完之后注射了氰化物。
我说:她是你姐姐。
她说:姐姐,她不配。
我愕然,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总是如此,伤之则切。
听着她的叙述,说不清对错,只能说她犯了罪。
她说:那张照片,我实在是舍不得毁掉,因为我只有那一张了。
小时候,那个男人对我和妈妈,还有那个女人,都很好,如今,就像一场梦一样。后来,我才知道,为了把我妈妈骗到手,他使了多少手段,也只有我妈妈那样天真单纯的人,才会信了他的鬼话。
直到我十二岁那年,他终于忍不住了,原形毕露,和我妈妈大打出手,我看到的那一幕,一辈子都忘不了,一地的血,很可怕。
我哭着,不敢动,我那个时候,怎么就那么懦弱,什么都不敢做,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什么都不怕,可是我的妈妈等不到这个时候。
接下来几年,我和妈妈的生活就如同地狱一样,一次又一次,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辈子,妈妈再懦弱,也不能忍耐看着他打我。
我十六岁那年,两败俱伤,只是妈妈命不好,一个多月以后,就因病去世了,剩了我一个人,一时之间,竟什么也做不了。
至于那个女人,不知道在外面结识了什么人,一母同胞,还是很有差距的。
我恨我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我也恨她,她都做了些什么,妈妈的去世,她是脱不了关系,他们两个人,一点一点,喝完了妈妈的血。
我离开了那个家,真得感谢他们为了忘记我的存在,就说我死了,这样,没有人会查到我。
他们两个人,才是狼狈为奸,做过什么事,我就不说了。
我等啊等,终于等到了那一天,他长期酗酒,身体每况愈下,在那个女人刚上大学的那一年,永久的离开了人世。
我开心,但仍有不甘,他们都不该活着。
在酒吧里,我认识了韩艳艳,她是个很好的人,给了我温暖,给了我家的感觉,那个窑洞我也不经常住,大多数时间,都是直接住在她家里的,她家里也没人,那地带也偏,所以我经常过去,除了她,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这么多年,那个女人的德行,可是一点也没变,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她不会拒绝王铭吗?因为她一直都是那样一个人,从来没有变过,高三复读的时候,都是一样的死性不改。
不出所料,他们两个人打的如火如荼,王铭那个儿子可不是善茬,要是知道了他爹做过的事,可是不会息事宁人的,王铭也是,就这么一个儿子。
等到那个女人倦了,知道了这事,就一直威胁着王铭,终于啊,有一天,有人忍不住了,想要杀之而后快,他骨子里,有一样东西,跟那个男人很像。
是他主动约的江澜,说要做一个了结,所以啊,从江澜的角度来说,我前几天说的,可没有一句假话。
只是我动手那天,被韩艳艳看到了,她问我,我不忍心骗她,所以还是说了,北雁桥是王铭约的地方,所以尽管她经常去那里,我还是动手了,机会难得,没办法错过。
我告诉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实话实说就是了,她说,她唯一能为我做的,就是没能看清我的脸。
如果我没有这些破事,她这一辈子都是无忧无虑的。
我是个罪人,但我从来不悔。
至于席烨华,我可就不太清楚了,她怕是动了真心,连我都瞒着。
她说完了,我久不能语,这人间呐,还是有太多的黑暗了。
我告诉她:是席烨华不让说的。
她笑了。
酒逢千杯知己少,她这一生太苦,有一人相伴不易。
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只说,从此以后,只有她一个江澜了。
我想,她是又爱又恨,血肉之亲,血脉相连,怎能说断就断。
有些东西,无法改变。
她说了她母亲的墓地,如果有机会,希望我去看一看,她怕她母亲太孤单,以前是一个很爱热闹的人,只是她这些年,都不敢出现在她母亲面前。
最后的最后,她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叫什么名字?
我回答了她,杨海城。
她说,真是个好名字。
原是想等雪停,可今日的雪,怎么都停不下来。
夕阳落下的时候,我去了墓地。
墓碑上,落了雪,一片一片,遮不住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