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之时，Everyday内的驻场乐队又换了令一种以萨克斯为主的浪漫风情，几个变奏间，将古典音乐玩出了花。歌手富有故事性的烟嗓跟上节奏，一双深邃的蓝宝石眼睛含情脉脉，以歌声描述着都市男女丰富的夜生活。
展心洛原本靠在一旁听了一小会儿，结果一首歌没唱完就直起身体，"我先回去了。"
"一起。"陆愿景紧跟她步伐，低声问："不喜欢爵士乐？"
"嗯。听不惯洋玩意。“她更偏好荡气回肠的古风音乐，以及经久不衰，羁傲不逊的周杰伦牌R&B，”Chinese pop才是最吊的！”
陆愿景没Get到她话中精髓，笑着调侃：“你指的是某音神曲？”
展心洛如泄了气的皮球，"那是抄袭大本营。"
除了周董，近两年华语乐坛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当真可气。
他们共同经历过神仙打架的群雄逐鹿年代，那十年首首是神曲，甚至她还为一些知名歌手做过维权相关的委托，然而黄金时代已过，昔日的歌王天后几乎都引退了。
俩人回到位置时，展心洛心中仍有怅然若失。
然而左灵和莫鸣之间的发展大大出乎他们意料，氛围似乎......不算太和谐？展心洛和陆愿景无声对视一眼，默默闭上了想要客套打招呼的嘴，安静如鸡地落座，等待服务员加餐具。
没想到啊，他俩居然还有这样相安无事坐在一起的时刻。
莫鸣暗自压下到嘴边的苦涩，好声好气地问："你真的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吗？我们可是在同一个大院长大的啊！"
莫鸣也是大院里的孩子？展心洛十分惊奇地望过去，重新打量起他。
左灵径自切着鲜嫩多汁的牛排，连个眼神都没飘一下，"以前揍过的人太多，我哪能挨个记着。"
莫鸣想到了什么，脊背一凉，不由坐直身体，慌忙补充解释："不是揍我，是你揍别人，保护我！小时候王六他们总喜欢欺负我，往我衣服里塞毛毛虫......是你上去一个左勾拳，把他，门牙打掉俩。"
那如救世主降临的一幕，成为他童年最耀眼的白月光记忆。
这话断句有问题，但成功令左灵和展心洛停下动作，齐齐将视线聚焦于他脸上。
左灵思索片刻，"我好像有一点点印象。"
王六是哪个小瘪三？呸，一点没有好吗？
本以为花名册上仅仅是A市本地的青年才俊，未料想对方竟是位"老熟人"！他会不会向老爷子告状？会不会为了讨好老爷子一股脑把她幼年糗事全抖出来？
用心险恶啊！
左灵看莫鸣的眼神立刻不对劲起来，随口敷衍回了一句："哦，你是不是后来搬走了？"
"对对，我后来搬去了陆家的附近！因此认识了愿景。"莫鸣当真以为她记起了自己，眼睛重新闪闪发亮，指了指自己隔壁，热情地介绍："就是他，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俩跟展律师是老同学了，彼此知根知底，绝对不是什么坏人！刚才都是误会！大姐大一定要原谅我啊！"
傻乎乎的简直没眼看啊！陆愿景无奈极了，他不知道"舔狗到最后一无所有"吗？
象征性地点点头，算是和左灵打了招呼，而后埋头，装作对菜肴很感兴趣的样子，摆明了不想搀和。这一回，展心洛隔空与他不谋而合。
"嗯？这么巧？"左灵原本连敷衍的意思都无了，谁知道对方放出了一个狠消息，她感兴趣极了，态度急转直上，热情洋溢地问："你们是心洛的大学同学？一个班的吗？她上课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刺头，跟老师对过线没？有没有骂哭过同学！"
"呃......这......"一长串的问题，把莫鸣问得怔了怔。
"别瞎问。"展心洛忍无可忍地抬起头，狠狠瞪莫鸣一眼，示意什么不言而喻，"我们不熟。"
"好奇嘛，你太小气，从来不和我说这些！"左灵不满地嘟囔了两句，她若有心讨好一个人，杀伤力犹如功夫熊猫现场打拳，小狗一样湿漉着眼睛，可爱讨喜，"跟我随便说说呗，莫律师！"
展心洛口头警告一次："莫鸣，你掂量着办。"
左灵笑嘻嘻："别管她，听我的！"
莫鸣被迷花了眼，晕晕乎乎地有什么说什么："展律师确实是我们政法大学出了名的校花和......刺头，跟兄弟学校联动授课时，没有一处错误能逃过她的法眼，外校老师都敢当面怼，学分对她来说只是一串没用的数字。至于骂哭什么的，我好像没听她骂过什么人？也可能我不够了解她吧。"
说到这里，他灵机一动，"愿景肯定比我了解啊，毕竟他天天被展律师骂，而且......"还乐在其中。
"而且什么？"陆愿景口吻冷凝，把莫鸣冻"醒了"。
左灵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视线在展心洛和陆愿景之间反复打转，"心洛，你不是一贯有仇当场报吗？"
天天骂一点不带劲，更不符合展心洛的性格，所以......他俩之间肯定有事！
左灵正式打量起莫鸣身边甘愿做陪衬却没成功的陆愿景，黑框眼镜遮不住一张成熟而俊美的脸，眉色乌黑而均匀，眼眸深邃，颜不化自然浓。挺拔笔直的鼻梁下，是微抿的薄唇，完全符合展心洛的洛式美学。
左灵国内外见过的各色帅哥数不胜数，这位姓陆的律师仍然能名列前茅。
展心洛"啧"了一声，阻止她继续大剌剌地欣赏男色，"口水收收！不过是赶巧接了共同的案子，互为竞争对手罢了。在没有客观事实的情况下，你的一切脑内YY均不成立。“
再说了，"今晚你和莫鸣是正主，我和陆愿景仅是陪衬。"
她试图将歪掉的话题重新拉扯回来。
然而有人拒不配合，在这件事上与她斤斤计较，"反对。不仅如此，你还曾经错拿过我的练习册，在上面乱涂乱画。"
"这样的小事，你至于记恨这么多年吗？"展心洛觉得他不可理喻，登时愤愤不已道："我写了整整两节自习课，到家才发现练习册是不是自己的！当时肠子都悔青了！"
“你不也一样？”甚至记得比他还清楚。
曾经的他极度自负，校园里横着走，直到发现她胡乱写的正确率居然比他高出5%，说是记忆犹新也不为过！
梁子从那时起正式结下。
事后明明赔了一本新的给他啊！展心洛狠狠咬了一口软烂的牛肉，意有所指："现在连小学生都不会得理不饶人，做人啊还是大度一点比较好。"
陆愿景淡淡回敬："的确不比某位律师谨小慎微，年纪轻轻越活越回旋，甚至转去做鸡毛蒜皮的婚姻家事，提前步入中老年。"
全是老阴阳大师了。
"与年龄无关，这是真正好好做业务的律师一个常态！那些过于光鲜亮丽的律师形象只存在于电视剧！"胆子小一些，考虑得周全一些，均是对委托人认真负责的表现，展心洛心如明镜般，言之凿凿："婚姻家事需求多，我知道零碎的案子调解起来费时费力，大律师基本不爱接，但站着挣钱不寒碜！能给律所稳定创收就是好律师，同行间分什么三六九等！"
谁比谁更高贵咋地？
她抿了一小口果汁，微一侧头，正好撞上他灼烧般的目光，落在她清澈的眼睛上。
"你一直这样认为？"当初陆愿景便是被她特立独行、璀璨夺目的新生发言吸引，多年过去，他仍会被她眉宇间意气风发的倔强触动，不由夸道："想法不错，你做到了。"
之前还大言不惭地嘲讽莫鸣的舔狗行为，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栽得彻底？
至今他仍记得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在操场上公然拒绝了一位学长的告白："想泡我？请这位同学先赢过我再说！"
这句话像魔咒似的刻进了陆愿景DNA，令他至今没有十足的底气告白。
赢过展心洛？算了吧，多年奋斗勉强与她五五开。
再不铆足劲，说不准会越落越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