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屿凡开始说教:“人没本事不要紧,就怕没志气。”
她皱起眉头,感觉是个比自己父亲还苛刻,且不知道人情冷暖的人。
她想起刚才遇到的萧父,说是货车司机,跟传闻中富二代大相径庭,她好奇:“我听说你是公司的副总,你看上去也没多大呀,而且还留过学,你是怎么在公司做到连升六级,直至副总的。”
他顿了一下:“我舅舅是萧展堃。”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民营实业家。
她叹了口气,正想听他是怎么做到人生逆袭的,结果说到底,还是人脉在开道。
“你能这么坦然地坐在这里像个智者一样说教别人,不也是因为你舅舅吗,如果你就是一个普通的人,你以为留学回来就是香饽饽?你没看报道吗,工资5,6千的大有人在。而且加班没假休是常态,哪有空来当志愿者。”
他摇了摇食指:“就算是同一起跑线,有的人飞黄腾达,也有人失意落魄,在学识相等的条件下,比的就是谁有毅力,谁能看得清方向。”
“你是不是把简历给符辰骏了,让他帮你找工作。”
她一愣,没想到符辰骏竟然把这事都给他说了,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不会是好基友吧?
“是的,他主动要帮我的。”
“我看了一下你的简历,特点不突出,手上没有拿得出手的项目,自然没有设计公司看得上你,学校的理论跟社会实践大不一样,你可以先不要工资,去给一些有知名度的设计师当当助手,让他在作品最后附加你一个名字之类的,有了漂亮的履历,自然工作就顺利了。”
他的话完全戳到了翟秋宁的痛处:“你这叫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那些有名气的设计师,我见得着吗!就算我说我愿意不要任何报酬来帮忙,还自带饭票,人家都不一定接招,还会担心你是不是商业间谍。”
说到这里,她的鼻子有点发酸:“你以为我不想努力吗,我连大学四年的学费生活费都是我自己赚的,说到社会实践,我一点都不比你少!”
“我当收银员的时候,被另外一个班的人下套。卖啤酒差点被人占便宜,经常交了图稿,收不到钱,我看到的人性比你丰富一百倍,所以不要告诉我该怎么做人。我不是不知道,而是没有捷径让我走。”
见她有点激动,萧屿凡问面摊老板有没有天府可乐,给她来一瓶。
她问:“为什么是可乐?”
“喝下去的时候会有很多泡泡,这样你就不想说话了。”
他解释:“符辰骏是托我帮你找找合适的设计公司,我正在看。”
“不用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虽然她也知道人多路好走,但她实在讨厌像萧屿凡这种有一点本事就门缝里看人,说起话来就跟长辈训小辈似的,小人得志!
吃完饭,萧屿凡要回医院去照顾父亲,翟秋宁把保温桶忘在病房里,要回去拿。
深夜,走在微光空旷的走廊上,脚步声异常的清脆,像极了恐怖片里,即将遇鬼的场景。
她有点心惊胆战,小声地问:“可不可以陪我上去拿。”
他似乎也看出她的胆小,于是说:“好,再送你去门口坐车。”
护工不在病房里,为郭婆婆用温水擦手的是一个约40多岁的中年女人。
她还在猜测对方的身份,萧屿凡就开口问道:“你是郭婆婆的女儿吗?”
“是的。你是?”
“我是发现郭婆婆摔倒,然后打120的人。”
郭明玉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并没有要感谢的意思。
似乎她母亲幸运地被救起,并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我也是社区服务站的,因为你一直不出现,所以社区让我来探望郭婆婆,顺利来看看她有什么需要没有。既然你在这里,我想了解一下,前段时间你到哪里去了,你要知道,你的这种行为可以算得上遗弃。”
萧屿凡跟她一样,很想知道此时此刻这个女儿要如何安抚自己的母亲,他就编了这个理由,想探探郭明玉的口风。
郭明玉没说话,继续给郭婆婆擦手,然后按摩手掌上的穴位。
按压、放松、再按压,她的动作非常的熟练,仿佛已经是生活的一部分。
“我希望你不要回避这个话题,这对我们社区来说非常的重要,虽然我们社区多是外来务工人员,但孝顺忠义的口碑还是很好的,我不希望一些不好的事情给社区带来负面的影响。当然,现在只是揣测,所以我想跟你确认一下。”
“还有就是,我们社区的职责就是对辖区内的居民提供帮助,如果你需要我们帮忙,尽管开口。”
话音刚落,郭明玉就说:“我没钱,但又有母亲需要照顾,你们能帮忙吗?”
萧屿凡顿了一下,说:“当然可以,社区有志愿者团队,你不在家的时候,他们可以帮忙照抚一下你的母亲。你也可以把母亲送到养老院去,照顾瘫痪的病人费用会高一些,社区可以帮忙减免一部分,毕竟照顾母亲,你负主要的职责。”
“你说了跟没说一样。”
那不屑的声音,让他吃瘪。
翟秋宁感觉这人并不好对付,只得解释说:“你小的时候不能走路,用不来筷子,你母亲不也跟我现在一样,抱着你走路,把饭一口一口喂到你嘴里,爱都是相互的。”
郭明玉把手里的毛巾重重地扔到盆子里,盆里水花四溅。
“我最恨你们这种社区的人了,总是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我们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你有体会吗。我妈小时候尽心尽职地抚养我,她知道我会长大,好好的培训,或许会有出息,老了可以照顾她。而我呢,现在的我不管怎么努力,她永远都只能躺在床上,我的辛苦,也只有她死去的那天,才会结束。”
“所以你就把她推下楼了。”萧屿凡忍不住说出他的猜测。
“我说过很多次了,这是她自己摔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就是瘫痪了,都还不老实,总想着置我于死地。”
看来这两母女之间故事多着呢。
翟秋宁轻轻拽了拽萧屿凡的衣角,没必要再说话下去了,再说下去,对方可能就要爆发了。
她赶紧拽着他离开了病房。
“她能大过年的回来,证明她心里还是记挂着母亲的,让她们自己呆一会儿吧,照顾一个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人,也辛苦,回头你去志愿者团队里问问,看能不能抽几个人轮流帮扶一下。”
萧屿凡很绅士地帮她叫了出租车,她上车后,他又说:“回到家给我来个电话。”
车开动没多久,她就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询问她在什么地方?
以为她还在跟父亲置气,才故意躲出来的。
她说:“没事儿,正往回赶呢。”
很意外,母亲竟然在车站等她,看到她手里抱着的保温桶,于是问:“你给谁送去的,是男朋友吗?”
“我才回来多久?就是有好男人,哪时我能遇上的。”又怕母亲担忧,说:“住在D区的一个老婆婆,上次摔倒的时候被我遇上了,她女儿似乎不太愿意照顾她,大过年的,怕她孤单,就去看了看。”
翟妈妈的脸上似乎更加的担忧。
“放心,我没被人家讹诈。”
翟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两人并肩走着,走了一段,翟妈妈才说:“我和你爸还是希望你能留在重庆,外面山好水好,你只身在外,我们始终不放心,你在重庆工作,好歹家里有个照应。”
“你爸之前有个朋友在装修公司工作过,说可以帮你引荐,他就是嘴厉害,心还是很关心你的。”
“妈,你没听过吗,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她如实告诉母亲:“最近我在社区当志愿者,认识了一些不错的朋友,他们也在帮我留意,而且还有一个特别热心的人,拿了一个小业务给我。我现在挺好的。”
“这个热心的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长辈在意的地方永远跟年轻人不一样。
“男的。”
“什么时候带来我看看。”
“他双腿残疾,坐轮椅的。”
她并没有轻看过符辰骏,只是拿这个当借口,让母亲别再追问下去。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本是走亲戚的日子,但家里并没有亲戚在主城区,就只能呆在家里,父亲还跟平时一样,5点就出门了。
翟秋宁起床后,看到母亲煮好汤圆放在桌子上,说:“赶紧吃了,喻意团团圆圆。”
志愿活动要到初七才开始,符辰骏的宠物医院也要歇业三天,她无处可去。
试探着给符辰骏发个短信,他问:“要不要到家里来坐坐,我一个人,挺孤单的。”
她立即回复:“你想吃什么吗,我带过来。”
“如果可以,带一点牛肉酱,中午让你尝尝我做的意面。”
她是个不怎么爱打扮的人,但想到是去见符辰骏,她竟细心地擦了粉底,画了眼线,翻出好久没用的斩男色品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