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许动,听从提督大人军令。”
都司卫兵军阵前,唯一刀刃的指挥佥事陈万鼎,眼见帐下士卒,出现骚乱,当即扬声喝道。
校场上的这一千多卫兵,都是登莱二府征召的青壮,也都是陈万鼎担任登州卫同知期间,跟随曾樱带来的士卒。
这帮士卒虽然军纪不佳,但战斗力却还不错。
尤其是陈万鼎为人慷慨大方,从不克扣军饷,故而帐下士卒,对他也是颇为敬重。
高台之上的韩烈,看到站出来的陈万鼎,约束住帐下人马,不由点头道。
“看来都司衙门,这帮老爷兵,也并非都是废物嘛。”
“长林,去把此人交上来。”
“是,大人。”陈长林拱手答应一声,小跑着来到陈万鼎面前。
“提督大人要见你,请问将军如何称呼?”
虽然陈长林和陈万鼎互不相识,但陈万鼎听到韩烈要见他,却是不敢怠慢。
“卑职陈万鼎,现任都司衙门指挥佥事。”
听到对方自报家门,陈长林拱手回礼笑道:“在下陈长林,现任提督大人亲卫营千总。”
“咱们五百年前算是一家人,陈将军表现不错,提督大人很满意。”
陈万鼎闻言,连忙再次拱手作揖感激的说道。
“承蒙陈千总提点,在下感激不尽,来日定当厚报。”
原本还有些担心,韩烈传唤自己,是不是要追究自己责任的他,听到陈长林的提醒,自是心中大定。
在陈长林的引领下,急匆匆来到韩烈跟前的陈万鼎,一脸恭敬的行礼道。
“卑职都司衙门指挥佥事陈万鼎,参见提督大人。”
在军中韩烈的侯爵,是没有指挥权的,只有提督军务总兵官,才是实职。
故而手下将领,喊他提督大人,显然更适合。
“陈佥事免礼,我问你,都司衙门其余将领,士卒为何不到场?”
“难道是本官军令没有传达?”
面对韩烈严肃的语气,犀利的目光,陈万鼎躬身低着头回道。
“卯时集合,将士们还是第一次,为此有些耽搁,还请大人见谅。”
“因为都司大人,还有两位同知,都是京营刚刚调任不久,还未熟悉都司衙门军务,所以都司府的卫兵,并没有来得及进行操练。”
陈万鼎犹豫了一下,还是委婉的解释了一遍。
“本官要是没有记错,都司万挺到任已经有一个月了吧?”
“一个月竟然一次操练都没有?他是把卫兵当大爷供着呢?”
“还是他本人就是个大爷啊?”
在韩烈的喝问下,陈万鼎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汗珠。
“哼,昨日本官有令在先,卯时未到校场者,军法处置,绝不容情!”
韩烈冷哼一声,挥手喊道。
“张国柱,执行军令,一人打十军棍,打完军棍,列队站军姿一个时辰。”
“早饭罚没,不许吃,谁要敢抗命,加倍处置。”
“卑职遵命!”率军把在场的一千二百名卫兵,围住的张国柱,接令之下,扬声吼道。
“提督大人有令,一人十军棍,现在给我打!”
校场上的这般卫所士兵,虽然心中不服,但看着张国柱,王遵坦二人,率领的三千士卒,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凶狠表情。
只得老老实实的趴下,挨起了军棍。
“陈万鼎听令,现在本官命令你带路,把所有军官全部逮捕到校场,接受惩罚。”
“崔定国,你带一队士卒,随他行动,谁要敢反抗,当场格杀!”
在韩烈的逼视下,陈万鼎连忙应道。
“卑职遵命!”
崔定国率领一队骑兵士卒,跟随陈万鼎抓人之际,韩烈又对杨朴吩咐道。
“你带一队人马,把营房内还在睡觉的士卒,尽数押解到校场,宣布处罚,一人二十军棍,让这帮兵油子好好长点记性。”
“是,大人!”
杨朴拱手一拜,率领一队士卒,朝着营房冲了进去。
都司衙门内,此刻还在呼呼大睡的都司万挺,浑然不知道大难临头。
昨天中午他受邀在巡抚衙门,与巡抚吴孳昌等人,密谋了一个下午,晚上又参加了他们晚宴。
在知府王宏祚的安排下,临走时万挺还带走了两个歌姬。
这让大老粗的万挺,可是开心不已,当晚回去就来了一个一箭双雕。
晚上回到都司衙门的时候,他帐下亲卫倒是给他汇报过。
说是提督大人传达军令,今早卯时校场集合,过时不到,军法处置。
对于这个军令,当时喝的有些醉意熏熏,左右搂着歌姬的他,自是浑然没有在意。
一夜的荒唐,大清早还在呼呼大睡的他,直到陈万鼎领着崔定国的人马,破门而入之时,他才惊醒了过来。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
见到冲入房中的士卒,惊跳而起的万挺,抓起床头的佩剑,戒备的吼道。
“万都司,好福气啊,左拥右抱,这小日子过得真让人羡慕哟。”
崔定国在陈万鼎的跟随下,一脸冷笑的走进了房间。
“你,你是谁?”万挺看着崔定国,迟疑之际却看到了他身后的陈万鼎。
气急败坏的他,当即指着陈万鼎吼道。
“陈万鼎,你带人闯入本官寝室,这是要谋反吗?”
如果实在平日里,陈万鼎是万万不敢,对万挺出言不逊的。
可如今他有韩烈撑腰,更有崔定国挡在面前,底气十足的他,淡淡的笑道。
“万都司,下官可不敢冒犯你,这位是长平侯,提督韩大人帐下副总兵崔将军。”
“他可是奉了提督大人军令,前来请你去校场听令。”
“废什么话,来人啊,带走。”
崔定国是辽东边军出身,虽然有被迫投降的经历。
但现今得到韩烈庇护,升任副总兵的他,早就发誓,此生将会誓死追随韩烈。
眼下别说万挺一个行省都司。
即便是巡抚,只要韩烈一声令下,他都会毫不犹豫冲上去,把人给砍了。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面对冲上来的士卒,光着屁股的万挺,扯着被子惊慌的喊道。
而他被窝内的那两名歌姬,更是吓得花容失色,蜷缩着身子吓得瑟瑟发抖。
“放开我,放开我,本官要去巡抚衙门告你们,你们这是以下犯上。”
被四名士卒,押解着的万挺,就这么光着屁股,被拖拽着拉出了房间。
这幅狼狈模样,当真是丑态毕露,让都司衙门内一帮士卒,奴仆婢女,无不是窃笑不已。
“崔将军,陈佥事,请给我一件袍服,本都司求您二位了。”
万挺四十出头的年纪,虽然个头魁梧,可这光屁股的形象,实在有些丑陋。
就这样招摇过市,倒是污人眼球。
“给他拿一件衣袍,免得脏了本将军的眼睛。”崔定国嫌弃的摆了摆手,倒不是同情对方,实在是这幅形象,连他都感觉辣眼睛。
陈万鼎想到这家伙,这一个月来对自己颐指气使的模样,心中窃喜之余,一本正经的挥手道。
“给万都司穿上衣袍,请回去吧。”
在陈万鼎的引路下,不但万挺被请回了校场,都司衙门的两位指挥同知,三位指挥佥事,也被先后从私宅之中,请回了校场。
虽然嘴上说是请,可实际却是强行押解到校场。
进入校场的刹那,万挺才真正的意识到情况不妙。
但想到巡抚吴孳昌对他承诺,只要把韩烈拉下马,就推荐他出任山东总兵,他心中也不由大定。
虽然他现在是正二品都指挥使,但没敢挂总兵衔,就没有真正的兵权。
这其中的含金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唉哟,别打了,错了,我们错了!”
此刻校场之上,打板子的处罚,还在彼此起伏。
听着那些挨打的士兵,撕心裂肺的喊声,万挺虽然自认为有后台,但内心依旧充满忐忑。
被请到高台之上的他,与指挥同知齐雄军,王明东,还有吉他几名佥事,见到冷着脸的韩烈,心中发怵的几人,慌忙行礼拜道。
“卑职等参见提督大人!”
“军令如山,今日小惩大诫,来日谁要敢违抗本官军令,定斩不饶!”
韩烈背着手站在高台前,面色严肃,目光森冷的看着校场上挨打士卒,冷声喊道。
听到韩烈这杀气腾腾的话,万挺和齐雄军,王明东几人,无不是心头一颤。
“陈万鼎,本官问你,按照大明军律,违背上司军令,拒不执行,该当何罪?”
缓缓转身的韩烈,看向陈万鼎突然问了句。
“回禀提督大人,战场抗命按律当斩。”
“点卯集合,未能及时到场,杖则二十军棍。”
陈万鼎小心翼翼的回道。
“二十军棍?”韩烈冷冷一笑,抬手指着台下受罚的士卒说道。
“那是普通士卒的待遇,本官有言在先,军官官阶每大一级,翻一倍。”
“万都司,你是正二品吧,本官给你一个机会,二百军棍,是死是活,看你造化了。”
“拖下去,给我打!”
韩烈话语一出,万挺瞬间变色,眼神凶狠的盯着韩烈吼道。
“本官不服,我要见抚台大人,我要向兵部,向皇上弹劾你。”
“拖下去,二百军棍,给我狠狠地打!”
韩烈大手一挥,不屑的盯着万挺笑道:“要告本候,那也要你挨完这顿军棍再说。”
左右士卒,在韩烈的军令下,立马冲了上去,把万挺几个捆绑着,按在了高台上,当众直接行刑了起来。
当校场上的士卒,看到顶头上司,也被按在台上,挨打了起来,原本还有些不服的士兵,无不是安静了下来。
“饶命,长平侯饶命啊!”
“唉哟,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惨叫连连的万挺几人,不断地哀嚎求饶,直至最后两百军棍打完,几人早已经没有了半点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