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可以二百文钱吗?”
看着那小男孩怯弱的表情,让韩烈不由的想起了小萝卜头,很显然这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就是生活在这样水生火热的之中。
“那你跟叔叔说,为什么要两百文钱吗?”
“因为爷爷病了,医官的要一副药,要二百文钱。”
听着小男孩朴素而真挚的话语,韩烈内心的柔软,再次被触动。
看病难,这好像是华夏人,从古到今都需要面临的问题。
在古代郎中绝对是受人尊重的一种职业。
“孙平,给这位小朋友拿一两银子。”韩烈听完小男孩的诉求,毫不犹豫的让随行的亲卫孙平,拿出一两银子给对方。
为什么不多给些钱,不是韩烈韩烈不舍得。
而是这一老一少,犹如风烛残年,给多了他们钱,对他们未必是好事。
正所谓怀璧其罪就是这个道理。
一两银子不多不少,足以解决他们眼前的燃眉之急。
华夏有句老话说得好,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以渔。
要解决这对祖孙的困境,不是给多少钱,而是要改变当地的政治生态,让他们拥有赖以生存的生活来源。
今天韩烈可以给他们一百两银子,甚至一千两银子,这些对于韩烈来说,都不是问题。
可一座县城,一座州城,还有多少穷苦百姓呢?
他难道都能够救济得过来吗?
只有完善制度,制订有利于百姓的政策,轻徭薄赋,这才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的办法。
然而,就在孙平掏出银子的刹那,一伙七人的衙役,一路吆喝着走了过来。
“交税了,都交税了,肉食货品摊子,一百文钱,蔬菜瓜果摊子五十文钱。”
头戴黑色六合帽,身穿黑色镶红边缁衣的衙役,一个个腰挂朴刀,一个个态度蛮横,丝毫不顾地面上散落的物品。
甚至见到脚下的物品,他们还会踩上一脚。
“官爷,官爷今天还没有开张,能不能少交一些?”
一名卖肉的屠户,上前讨好的求情时,却被一名衙役一把推了开来。
“郑屠户,你他娘跟老子喊穷,整条街上,谁不知道你赚的最多?”
“一百文钱,少一分都不行。”
别看郑屠户长得五大三粗,比那衙役粗壮了大半个身形,可面对衙役的呵斥,他却只能苦着脸的掏出了一把铜钱,数了数之后交到那衙役手中。
“嘿嘿,郑屠户我家高捕头,最喜欢吃猪耳朵,待会你让人送一副过去,你可明白?”
接过钱的衙役,俗称捕快,一脸得意的笑道。
“小人明白,明白……”郑屠户点头哈腰的应承之余,心中不由愤恨的骂道。
“狗娘的东西,拿了钱还有拿吃的,真当老子好欺负吗?”
“惹急了,老子迟早宰了尔等,去大苍山投奔九山王去。”
郑屠户虽然一直在忍气吞声,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若不是还有父母妻儿要养活,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岂会愿意受这样的窝囊气。
想到九山王王巨,他就忍不住有些冲动。
说起来九山王王巨,就是费县城外梁邱屯乡人,早年郑屠户还与他认识。
此人前年秋季,因为官府压榨,抗税之时杀了两名官差,带着一伙人上了大苍山落草为寇。
如今据说手下有几千人马,自号九山王,那可是威风的。
现在费县,滕县、峄县、数县之地,官府莫能与之抗衡,可是实打实的一方势力。
郑屠户的心思,几名衙役猜不到,一旁的韩烈也自然想不到。
但这是这会,却有一名衙役,来到他的跟前,指着刚买下的菜篮,一脸凶狠的说道。
“卖菜的,摊位费五十文钱,赶紧交纳一下。”
韩烈淡淡的问道:“买菜也要交税吗?”
“我明明看到你在此地摆摊,你却说你是买菜?你可知道欺瞒官差,可是要吃劳烦的吗?”
那名衙役冷冷一笑:“小子我劝你识相一些,把钱交了,否则把你抓入大牢,有你好受。”
“是吗?要是我就是不交呢?”
韩烈这会还真来了脾气,这费县的衙役,简直比土匪强盗还凶狠,进城要交入城费,老百姓摆个摊,卖些自家的瓜果蔬菜,又要交税。
这还让不让百姓活了?
“官爷,官爷这几位小哥,确实是买老婆子菜的,税钱我们交,我们交。”
那卖菜的老妪,刚刚拿到孙平给的钱,眼看韩烈与官差起了冲突,她连忙站了出来,把手中的那两银子拿了出来。
“哟呵,老太婆挺有钱嘛。”那衙役看到老婆婆手中的银子,贪婪的一把抢了过去。
“这两银子算你们半个月的税费,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听到那衙役的话,老婆婆的孙儿,立马就不干了。
“不行,那是我们的钱,税费我们交了,剩下的你必须找给我祖母。”
小男孩冲上去,想要要回钱时,却被那衙役,重重的一把推了出去。
若是这一下摔倒在地,一旦后脑着地,必然重伤,甚至惨死。
看到这一幕的韩烈,一把冲了上去,把那小男孩抱在了怀中。
“孙平,王德,给我宰了这些畜生。”
这一刻的韩烈,真的是怒了。
这帮代表着朝廷颜面的衙役,当街盘剥百姓就算了。
竟然还如此草菅人命,如此目无王法,简直是死不足惜。
原本韩烈来费县,多少有些心存侥幸,认为费县顶多就是张家家大业大,有些不把他放眼里。
可如今看来,这已经不是张家的事,县衙这帮狗官,显然也是一群为非作歹,大奸大恶的贪官污吏。
随着韩烈一声大喝,早已经义愤填膺的孙平和王德二人,抽出腰间的佩刀,直接冲了上去。
那七名衙役虽然都有佩刀,不过这帮衙役,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欺软怕硬的家伙。
面对韩烈的亲卫,武艺精湛的孙平,王德二人,那七人几乎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仅仅一个照面,就有四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剩下三人惊恐的要想逃跑之时,却被孙平一刀一个,连杀二人。
王德也是手起刀落,砍下了另一人的脑袋。
“杀人了,杀人了……”
看到眼前这恐怖的一幕,街面上的商贩行人,无不是惊叫的四散而走。
那买菜的祖孙二人,也是吓得脸色煞白,有些敬畏的看着韩烈。
“老婆婆,小朋友你们赶紧回家去,这里有十两银子,回去好好待着,这些狗官,叔叔一定会帮你们惩治他们。”
韩烈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给了他一锭银子,催促这祖孙俩先离开。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老妪拉着孙子给韩烈拜了拜,这才匆匆而去。
“我们也走。”看着地上的尸体,韩烈转身对孙平道。
“你立即出城,跟陈长林取得联系,让他率军即刻前来城东新庄屯与本候汇合。”
“王德,你去往沂州,传令李岩,率军包围费县,既然这些狗贼想死,本候自当成全他们。”
说罢,韩烈与徐作霖,吴伯胤三人随即朝着东门外走了出去。
此刻东门外的那队衙役,听到喊叫声,一窝蜂冲进了城中,却丝毫没有阻拦韩烈一行人。
因为这帮酒瓤饭袋,根本没有想到,是韩烈一行人动的手。
七名衙役当街被杀的消息,很快便传到县衙。
县令高永光接到消息,也是大吃一惊。
“胡典吏,立即把犯人抓捕到案,必须严惩。”
典吏胡大海拱手一拜,点齐三班衙役,开始了全城搜捕。
这帮衙役搜捕了大半天,虽然获悉了线索,但这个时候韩烈一行人,早已经出城,来到了二十里外的城外新庄屯。
傍晚时分,张家小公子张世杰,带着的车马从城外游猎而回。
刚回到府邸,就被三叔张尔抱叫住的张世杰,大大咧咧的笑道。
“三叔,看看今儿侄儿的收获,不但打到一头野猪,还收获了两辆马车,三叔要是喜欢,侄儿送你一辆。”
张尔抱是张四知的幼子,只有秀才功名的他,一直在家中读书,毕竟也才三十出头的年纪,他还在为乡试做着准备。
虽然是书呆子,张尔抱这些年,却一直跟随在张四知身边。
刚才他叫住侄子,就是看出这两辆马车来历有些不凡。
面对嬉皮笑脸的侄子,张尔抱皱眉说道。
“你爷爷要是看到你这不学无术的样子,非得训斥你不可。”
对于这个纨绔不堪的侄子,张尔抱虽然说不上喜欢,但毕竟是自家人,自然也说不上讨厌。
这会走到马车前查看了一下他,赫然发现车辕的铁架上,刻有长平侯府车驾几个字。
看到这一行刻字的张尔抱,心中咯噔一下,严肃的看着张世杰喝问道。
“马车那里来的?”
“今早出城时,城门口几个外乡人送的,当时我说要买的,可人家听到咱家名号,非要送给我,我只好却之不恭了。”
还不知道事情严重性的张世杰,嬉皮笑脸的回了句。
他可是丝毫没提,这是他硬抢来的。
“哼,你惹祸了,跟我去见你爷爷去。”张尔抱别看像个书呆子,可在张四知身边长大的他,可没有表明上看去那般老实木讷。
“啊?”虽然张世杰不想去,但在张尔抱严厉的目光注视下,还是乖乖跟了上去。
“父亲……”
客厅之内的张四知,躺在一张竹床上,把玩着坐在身边的侍女玉手,满脸褶子都笑开了花。
半边身体都依偎在张阁老怀中的女子,身穿纱衣,面容交好,年方二八,也就跟他孙子差不多年纪。
一脸享受的老匹夫,看到儿子和孙子进来。
这才松开了怀中的侍女,在另一名侍女的搀扶下,坐直了身体,一脸笑容的问道。
“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