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夫人,不知你家小妹可否婚配了?”
三杯酒下肚,顾媚话锋一转,微笑拉着商景兰的手,轻声寻问了句。
“家父离世前,曾给小妹订下过一门婚事,其夫家是原兵部尚书徐人龙次子。”
商景兰如实的回了句,紧接着又说道。
“不过,自从家父离世后,近五年来徐家一直未能前来提亲。”
“这次夫君离任之后,正好返乡询问一下情况。”
“哦,那不知夫人家的女儿,可有了婆家?”
顾媚微微有些失望的问道。
“三女德琼和四女德茝都还年少,未曾婚配。”
“是吗?我看德琼妹妹,应该也不小了吧?”
顾媚虽然钟意商景徽,但得知对方有过婚事,立马便把方向,调转到了祁德琼身上。
从长相容貌上来看,祁德茝应该有十五六岁,显然已经到了可以嫁娶的年龄。
倒是那祁德茝看起来稚嫩了一些。
但这个封建王朝时代,十几岁嫁娶的女子,那是比比皆是。
“德琼今年十六岁了,这次返乡,我家夫君也确实说过,要为她寻门亲事。”
商景兰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的回道。
因为这个时候,商景兰隐隐有种直觉,顾媚这般亲近自己,显然是看上自家的女眷了。
但她也不好拂了顾媚的好意,为此她心中也在盘算。
要是顾媚真是为韩烈帐下,文官和武将说媒的话,要是夫君认为可行,她就同意。
反之,她就借故托辞。
“祁夫人,这敢情好,实不相瞒,我家先生,今年也二十四岁了。”
“至今家中缺一位正妻,夫人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考虑一下,把德琼小妹,嫁进韩家来。”
顾媚拉着商景兰的手,轻声细语的亲切笑道。
“夫人尽管放心,德琼小妹嫁入韩家,就是正妻,我这个妾室,一定会听从夫人吩咐,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看着顾媚那郑重的表情,情真意切的话语,商景兰一时也是哭笑不得。
实在是顾媚这话,让她听来,着实有些怪异。
一个妾室为夫家说媒就罢了。
可这话语咋听起来,怎么就像她本人娶妻似的?
啥叫听从夫人吩咐,不让她受委屈啊?
“顾夫人不是说笑吧?”商景兰强作欢颜,看着顾媚婉拒道。
“这事吧,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做不了主。”
“是不是待我回禀我家夫君过后,再行商议呢?”
把女儿嫁给韩烈做正妻?
商景兰多少有些舍不得,因为韩烈的风流韵事可不少。
不说顾媚吧,一个青楼歌伎,还是嫁过人的妇人。
其次那李香君,据说也是那候恂之子,侯方域爱慕的青楼歌伎。
还有那陈夫人,虽然身份神秘,但也有传言,出身青楼名妓。
想想他们祁家,商家可都是累世士族之家,家中多有进士高官。
韩烈首先门第低微就算了,可还是一个风流成性之人,如何配得上她家清白之女呢?
商景兰并不嫌弃韩烈出身,主要是作为一个母亲,她不忍看到女儿,嫁给一个满身风流债的人身上。
“祁夫人,我家先生重情重义,温柔体贴,你女儿嫁入韩家,绝对会幸福的,这点我可以给你保证。”
顾媚正色的拍了拍对方手背,也不顾商景兰答不答应,便起身道。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还望夫人莫要推辞。”
“这……”见到顾媚坚定的态度,商景兰这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强势与泼辣。
顾媚起身一走,坐在一旁的商景徽,刚才依稀听到几句。
“阿姐,那顾夫人怎么跟你,聊起了婚事?”
“唉,你说这叫什么事嘛。那顾夫人看中你和德琼了,说是要给韩将军说媒。”
“这不我说你订了亲事,她就态度坚定的要求,让德琼嫁给韩将军。”
一脸无奈的商景兰,原本对于今日的聚会,还颇为高兴。
可现在面对满桌子的佳肴,她却没了半点胃口。
“阿姐,韩将军不是有三房夫人吗?”
“他怎么可以这样,难道还要强娶不成?”商景徽闻言,也有些不高兴的蹙眉说道。
商景兰摇了摇头,低声解释道。
“这次他是要娶正妻,毕竟韩将军今年已经二十多岁,前几年先帝曾招他做驸马。”
“这不先帝驾崩后,新帝不承认了这门亲事。”
“但是我听你姐夫说,前些天新帝又要旨意,招韩将军入朝与公主完婚。”
“这分明是要把韩将军软禁在朝中,赏个驸马都尉,可不就是笼中之鸟了嘛。”
商景兰这么一解释,商景徽立马就明白了过来。
“所以韩将军想成婚,娶了正妻,自然就不能在做驸马。”
“要是这样的话,德琼嫁给他,应该还不错吧?”
商景徽之前没有见过韩烈,但刚才宴会开始前,她第一次见到韩烈时,虽然不至于芳心暗许。
却也被韩烈丰神俊逸的风采所吸引。
在她的想象之中,身为武将的韩烈,必然是那种满脸胡须,长相粗犷,身形魁梧,膀大腰圆的粗鄙大汉。
可实际上的韩烈,却是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易损儒服襕衫,身姿挺拔,宛若翩翩公子。
这样的视觉冲击力,与想象的差距,着实让她有些惊艳之感。
说起来商家兄弟姐妹四人。
商景兰今年已经四十三岁,长子长女年岁,都比这个小妹还大。
原因嘛很简单,商景徽是其父商周祚,在升任尚书之时,续弦娶的夫人所生。
故而商景徽时年只有二十岁,比商景兰小了而上多岁,比她的外甥和外甥女年龄都还小。
几年前其父年老病逝,商景徽在家守孝三年,后来便一直跟着姐姐一家生活。
原因商景兰的三女祁德琼,四女祁德茝只比商景徽小几岁。
大家能够一起读书学习。
在商景徽看来,祁德茝才貌双全,秀外慧中,若是嫁给韩烈作为正妻,倒也是郎才女貌。
至于自己的婚事,这次回乡之后,若是那个从未谋面的未婚夫不来提亲,那她定要退了这门亲事。
中午的宴会,倒也是热闹。
正厅大堂上的韩烈,与孙传庭,刘汉儒,祁彪佳等人,喝的也是颇为尽兴。
至于该说的话,这些天来,彼此都交了底。
因为他们这些人,在三天之前,就到了徐州。
这几天韩烈,分别跟他们密谈过,彼此交流过眼下朝廷的局势和看法。
今日宴会结束后,明日刘汉儒,孙传庭二人就会去安庆赴任。
祁彪佳和曾樱二人,则会前往南都述职。
然后,各自会返乡一些时日,休息一阵再做打算。
中午宴会结束,带着三分醉意的韩烈,回到后院住处,听到李香君和顾媚二女,向祁夫人商景兰提了亲。
韩烈有些哭笑不得的伸手点了点二女的额头:“你们啊,好心办坏事啊。”
“圆圆,你去准备一下礼物。”
“香君,你去准备换洗衣物,横波你让人准备温水,我要沐浴更衣,然后去拜访祁大人。”
此时的韩烈,着实有些尴尬。
此刻的他,脑海之中,不由冒出一句玩笑之梗,‘我把你当兄弟,你却要当我女婿’。
说起来韩烈与祁彪佳,经历了一个下午的密谈。
在分析了当前的局势下,韩烈和祁彪佳都认为,浙江布政使行省,将会是大明的后方,接下来必须稳定浙江局面,大力发展农耕。
从而确保在未来的战争中,浙江能够成为稳定的大后方。
故而,韩烈也支持祁彪佳回乡之后,联络浙江的士绅,必要的时候,站出来为他摇旗呐喊,从而提升韩烈在朝野的威望。
可以说二人的谈话,还是甚欢的。
虽然祁彪佳比韩烈大了二十多岁,但二人的思想交流,以及对局势的看法,几乎没有任何代沟。
甚至说到高兴之余,两人都以贤兄贤弟相称。
可一转眼你却要娶人家女儿,这不是给人上眼药嘛。
茱萸山别院的客馆内,结束午宴的祁彪佳。
回到住处时,见到夫人情绪不佳,询问之下,得知顾媚说亲之事。
“昨日我与庆之会面交谈时,他可没有半点这方面的意思。”
“夫人怕是误会了吧?”
祁彪佳哑然失笑,表示有些不信,这是韩烈的主意。
“夫君,德琼今年已经十六岁了,确实到了出嫁的年龄,而且她从小聪慧,又长相秀美,万一韩将军真看上了,那可如何是好?”
商景兰严肃的说道。
“韩庆之是个做大事的人,前途不可限量,而且人品秉性贵重,若他真愿意娶德琼为正妻,倒也不算辱没了她。”
“夫人也不必过于担忧,万一德琼也喜欢呢?”
带着几分醉意的祁彪佳,倒是放得很开,没有丝毫迂腐之情。
他的女儿,若是嫁给他人做妾,他必然会干涉。
但嫁给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做正妻,在他看来这根本没有问题嘛。
“可他风流成性,纳了三个歌伎,德琼嫁给他,以后指不定受多少委屈呢。”
商景兰作为母亲,自然不愿意女儿刚嫁过去,就要接受三个小妾的存在。
“大丈夫,三妻四妾难道不是常态吗?”祁彪佳这话一出,方才察觉失言。
“好啊,你是不是也想着纳妾啊?”商景兰顿时有些气恼的说道。
“夫人,我的好夫人,为夫失言了,失言了。”
祁彪佳不纳妾,固然是爱这位贤惠的妻子,但也多少有些畏惧妻子的强势。
毕竟他的老丈人商周祚,可是做过兵部,吏部多部尚书的大员。
祁家虽然门第不差,可祖上两代人,最高也才做过正四品官职。
正当这夫妻二人说话之际,家中管事来报。
“老爷,韩将军来了,还提了礼物。”
“你看,你看他果然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商景兰闻报,顿时有些急眼了。
“夫人莫慌,这样你看行不行,我先去见韩庆之,你去问问德琼。”
“她要是愿意,等会你就来客厅回话,她要是不愿意,你就让侍女来送茶,我再想办法婉拒。”
“这样既不会得罪人,也可以征询德琼的意见,夫人以为如何?”
在祁彪佳的提议下,商景兰想想只得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