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阁老,姜阁老,既然礼部缺人,先帝治丧之事,先由你们二老负责,不知二老以为如何?”
得到皇帝的首肯,韩烈接着又继续安排了治丧事宜。
“这是臣等职责所在。”高弘图和姜曰广连忙应道。
“史阁老,吕阁老你二人随我去前朝坐镇,负责政务,安定人心。”
“马阁老,张阁老、倪阁老你们负责守灵事宜。”
韩烈这么一安排,就等于把马士英等人,都隔绝在了宫中。
虽然韩烈不是内阁成员,但先帝临终遗诏,他晋封为梁国公,作为辅政大臣,眼下新帝还未登基。
他自然就裁决朝中一切事物的大权。
马士英虽然很想反对,说自己才是内阁首辅,要去前朝坐镇,那也得是他领班才是。
可在韩烈的威压下,他却没敢反驳。
因为有皇帝遗诏,加上韩烈率领的大军,已经接管南都,包括整个紫禁城。
当钟鼓楼的丧钟敲响之时,得知皇帝驾崩的消息,南都城内的文武百官,包括黎民百姓,都没有陷入恐慌。
来到文渊阁的韩烈,第一时间就下令道。
“史阁老,内阁拟旨,昭告天下,永王继位,为先帝发丧。”
“着令各司衙门,各司其职,不得懈怠政务,否则必将追责。”
史可法现在对韩烈不说言听计从,却是敬佩十足。
对于韩烈的吩咐,他毫不犹豫执行。
“吕阁老,拟票权任路振飞为礼部尚书,负责新帝登基事宜。”
“孙传庭权任兵部尚书,全权负责城中兵马事物。”
权任就是代理的意思,韩烈肯定没有资格任命尚书,但现在他作为辅政大臣,有权安排一些人事问题。
吕大器此前是兵部左侍郎,如今入阁拜东阁大学士。
前不久兼任了吏部左侍郎,实际掌握了吏部大权。
而如今史可法不再兼任兵部尚书,但他是武英殿大学士,韩烈的计划是让他担任内阁次辅。
如此一来,在朝堂之上,韩烈就掌握了礼部,吏部,兵部。
韩烈虽然没有主持过内阁政务,但他在山东主持军政大权多时,内阁的事务自然难不倒他。
而且他手下还有一批能用之人,比如转任工部左侍郎的曾樱,左佥都御史姜埰,户部郎中姜垓,户部主事归庄。
兵部郎中杨廷麟,礼部郎中黄毓祺,礼部注视吴伯胤,工部员外郎徐作肃。
这些人都是韩烈一手提拔起来的人。
也都是他信任之人。
“史阁老,操江水师营的人马,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
韩烈虽然在操江水师营,安插了几枚钉子。
但考虑徐允爵,赵之龙不是善茬,韩烈决定解决这个麻烦。
“大将军,有什么想法只管明言,下官一定支持。”史可法毫不犹豫的表态道。
韩烈起身走了几步,郑重的说道。
“调徐允爵位右军都督府都督,赵之龙为都督同知,着二人协助高弘图,姜曰广,负责先帝丧葬之礼。”
“权任张国维出任操江水师提督,着刑部郎中左懋第,出任操江御史,即刻接管军队。”
“工部由左侍郎曾樱,负责全权事宜。”
“可以,内阁立即拟票,宣布中旨。”史可法迟疑了一下,还是坚定的表达了支持。
张国维是做过兵部尚书的人,也担任过地方督抚,进士出身的他,是朝中少有知兵的六部堂官。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勤恳务实,不喜拉帮结派。
而且在政治上,他也更亲近韩烈。
这边韩烈在内阁发号施令,以雷霆手段,整顿南都官场秩序之际。
谢山从宫外而来。
“大将军,卑职无能,前来请罪。”
文渊阁大堂上,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使谢山,在孙思克的引领下,来到韩烈面前,耷拉着脑袋,跪倒在地上请罪道。
“发生什么事了?”
韩烈一脸平静,目光凌厉的盯着他问道。
“半个时辰前,钱谦益,吴伟业二人在狱中突然病故,医官诊断应该是中毒而死。”
“候恂,王铎,李沾等人,目前没有发现中毒迹象。”
谢山低着头,一脸羞愧的回道。
“而且,城中现在有谣言,说是这二人,是大将军下令毒死的。”
“岂有此理,吴伟业是礼部尚书,死在诏狱之中,你们锦衣卫都是一群饭桶吗?”
韩烈勃然变色:“立即给我查,找不到凶手,所有人下狱问罪处死。”
“卑职遵命。”谢山答应之余,迟疑的问道。
“指挥使马大人,昨晚就离开了南都,据说要去浙江办差,这事怎么处理?”
“安排人把他请回来,就说陛下驾崩,需要他护驾,如若不遵,就押回来。”
“现在你和吴孟明二人,全权接管锦衣卫,没有我的令箭,亦或者皇帝圣旨,任何人无权指挥你们。”
韩烈挥了挥手,顿感有些头疼。
钱谦益和吴伟业不但是江南文坛领袖,也是东林魁首。
马士英刚才在乾清宫,还拿出了二人勾结左良玉,阴谋政变的供状。
现在倒好,二人突然不明不白死在了诏狱。
而且还是死在吴孟明看管的南镇抚司诏狱,巧合的是马銮这个指挥使,还不再南都城中。
“大将军,人刚死,就谣言四起,这分明是有人,一手安排的啊。”
吕大器虽然有些怀疑,这一切都是韩烈指使的。
但想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原因很简单,韩烈没有必要这么做。
“这事肯定是马士英的阴谋,若不是今日陛下驾崩,这事一旦曝出来,大将军在南都可站不住脚。”
“江南的士绅子弟,必然被谣言影响,把大将军当做凶手。”
史可法沉思之下,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孙思克,你立即告诉谢山,宁杀错不放过,对锦衣卫所有士卒,凡是怀疑对象,进行严审,今天日落前,我要抓到凶手。”
韩烈想想也认可史可法的猜测,能够做成这事之人,只有马士英下令,他儿子马銮才敢去做。
皇帝驾崩的消息,在京城传开之际,文武百官一时都没了办公心思。
一些相识的官员,纷纷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起来。
底层的百姓,则是显得十分麻木。
这一年来,皇帝在南京登基,好事没捞到,赋税一文没少,还加了几项杂税。
城中的百姓,日子还算过得去,毕竟是天子脚下,只要肯做工,总有生计。
可城外种地的百姓,却是一年不如一年,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谁还在乎谁当皇帝呢。
余怀,孙枝蔚,邓汉仪三人,受寇白门和卞玉京所托。
天亮前入城不久,便来到东阁大学士,户部尚书倪元璐的府邸。
但他们晚来一步,倪元璐入宫去了,所以失之交臂。
几人随之在府门外等候,可没过多久,便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
余怀虽然没有考过功名,但孙枝蔚和邓汉仪都是秀才,从小读圣贤书的他们,忠君思想是刻在骨子里的。
得知皇帝驾崩,孙枝蔚一时也有些伤心落泪。
邓汉仪更是瘫坐在地:“陛下登基还不满一年,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崩了呢?”
余怀做过范景文的幕僚,对于这位小皇帝的举止行为,还是知道一些。
“天下将亡,必生妖孽。二位贤弟不必伤感,朝堂大事,也非是你我能够参与。”
余怀感慨之余,安慰了二人一句。
“皇帝驾崩,只怕今日难见到倪阁老了。”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孙枝蔚听到余怀这话,一时有些茫然。
“咱们分头行事,各自在城中找找熟人,看看能不能问道消息。”
正当三人准备分头行动时,又有一条消息在街面上传开了。
“钱谦益和吴伟业死在了锦衣卫诏狱。”
“听说了嘛,牧斋先生和梅村先生,死在了锦衣卫的诏狱之中,据说是大将军下令指示的。”
街角酒楼内,有人故意散布谣言,很快这个消息,便在京城传了开来。
“大将军怎么会杀害牧斋先生和梅村先生呢?”
听到这个消息,邓汉仪满脸不可置信。
孙枝蔚也皱眉道:“这不可能,昨晚寇夫人明明说了,是马士英和朱国弼,阴谋杀害牧斋先生他们,准备嫁祸大将军。”
“这是阴谋啊,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余怀低声叹息道:“皇帝刚驾崩,大将军入朝,若是背上谋杀朝中大臣的罪名,必然会遭到群臣抵制。”
“若是马士英在朝堂坐实这事,大将军要么被罢官治罪,要么只能灰溜溜离开南都。”
“那么马士英和勋贵集团,必然会获得拥立之功。”
“到时候这朝堂之上,还不是马士英这帮阉党说了算?”
“余兄所言,不中亦不远矣。”孙枝蔚深以为然的附和道。
“马士英这人善于弄权,此人把持朝纲,天下岂有宁日?”
“那我们怎么办?”邓汉仪虽然赞同二人观点,一时却也无计可施。
“马士英这个阉党奸佞,必须滚出朝堂。”余怀坚定的说道。
“现在咱们分头行动,联络复社士子们,揭露马士英,朱国弼的阴谋,把真相公之于众。”
“对,南都是我们江南士子聚集地,复社的冒襄,侯方域,陈贞慧,方以智都在京城。”
“咱们这就把真相告诉大家,号召太学生们在贡院示威。”
邓汉仪振奋的表示同意。
随后三人分头行动,联络起了城中士子,把消息散布了出去。
与此同时,谢山奉了韩烈的命令,与吴孟明联手,控制了锦衣卫,突然发难,逮捕了冯可宗以及他手下的一众千户,百户,总旗,小旗官。
“严刑拷打,打死算逑。”
谢山黑着脸,指挥手下的锦衣卫力士,把抓捕的冯可宗,跟他手下的好一百多心腹,直接动用了刑具。
冯可宗在受刑之下,虽然拒不招供,但他手下动手的一名叫乌石柱的百户,在严刑拷打下,很快就招供了。
此人来自苗疆,擅长巫蛊用毒,正是他制作的毒药,先毒死了礼部注视李绰,吓坏了钱谦益和吴伟业,才拿到那份认罪供状。
之后他又在二人的饮水之中,下了慢性毒药,才导致二人今日凌晨,死在了诏狱之中。
虽然拿到了乌石柱的口供,但冯可宗却拒不承认,这事是他指使。
乌石柱又没有证据,一时之间,让谢山大为恼火。
“冯可宗,你就算嘴硬也没用,锦衣卫的手段你知道,你们的家人,族人都会因你而死。”
谢山狠狠地盯着满身血迹,被锁链绑在刑具上的冯可宗,冷冷的说道。
“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冯可宗自知难逃一死,他的家人早被他送出了南都,族人早就没多少亲情,自是毫不在乎。
只要他不松口,这事就跟首辅马士英和指挥使马銮没关系。
马士英没事,他的家人就不会有事。
反之,一旦招供,马士英倒台,他和家人都不会有生路。
正是明白这点,冯可宗才会咬牙不松口。
“嘴硬,好,好啊!”谢山不怒反笑道:“马銮我们已经派人去抓捕了,他可没你牙口硬。”
“对了,忘了告诉你,陛下驾崩了。”
“陛下遗诏,大将军晋封梁国公,辅佐永王殿下继位,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谢山的这番话,让冯可宗彻底破防。
他的信念来自马士英,可马士英父子要是倒台了,他所有的坚持,也就没有丝毫意义。
“天亡我也。”冯可宗惨叫一声,随之咬舌自尽而亡。
“这个狗贼,倒是有几分血性。”谢山见状,脸色难看的走出了牢房。
正当他不知该怎么汇报时,他手下的千户卢力来报。
“大人,城中有士子在贡院闹事,举证了马士英和朱国弼密谋,杀害钱谦益和吴伟业,嫁祸大将军一事。”
“好,太好了。”谢山闻言,惊喜的连声道:“快,立即安排人,把证人保护好,我亲自去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