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军营的将士,向来不满许尔安兄弟,因为这兄弟,经常打骂士卒也就算了。
还克扣军饷,甚至为了省钱,给士卒们的伙食,那都跟猪食似的。
邱磊和庄子固在军中的名声一向不错。
今天许尔安,许尔吉当众鞭打邱磊,这一幕虽然打在邱磊身上,但后营的六千将士,却是看在眼里,痛在自己身上。
所谓的感同身受,莫过于此。
“这他娘的吃的是猪食吗?”
一个上午时间,被许尔安兄弟狠狠操练了一番的后军营士卒,累的像狗一般不说,饥肠辘辘的士卒们好不容易盼到吃午饭时间。
结果发现这午饭,竟然是麦麸煮野菜,别说肉类,这煮的稀烂的饭菜,跟猪食没什么区别。
甚至麦麸之中,还有一股霉味,原因是麦麸泡过水,有些发霉了。
这样的饭菜,平日里大家没训练,躺在营房内休息的时候,因为肚子不饿,大家伙忍忍就算了。
可今天因为许尔安被父亲许定国呵斥了一顿,让他训练好士卒。
这兄弟来到营地,先是打了邱磊一顿发泄,接着一个上午都在操练士卒,把士卒们折磨的可不轻。
现在饭菜还是猪食,这分明是把士卒当猪狗来对待。
这如何不让士卒们不满?
随着一名把总,怒吼着摔了手中的饭碗,整个营地的士卒,都砸了饭碗吼道。
“我们要吃肉,我们要军饷!”
一开始许尔安听到喊声,怒气冲冲的他,领着许尔吉带着随从,便冲了出来,结果看到的是全军的士卒,愤怒的呐喊,仇恨的目光。
吓了一跳的二人,立马便逃出了营地。
只是让一名随从,让庄子固稳住军心。
这会许尔安到不蠢了,还知道副将庄子固在军中有威望,知道让他出面,肯定可以压制住这些丘八吧。
果然庄子固一出面,表示让伙夫重新做饭菜,下午休息不在操练,士卒们看在庄子固的面子上,很快便各自散了。
“这个庄子固,倒是一个是非分明之人,是个值得拉拢的人。”
后军营之中,一名叫李俊义的千总,原是归德府卫所的千户,他是原大梁兵备道袁枢的人。
许定国他们诈开归德府之后,他与另一名千户刘达才,归顺了许定国。
投降之后的二人,被编入许定国的后军营,由千户改任千总。
虽然千户和千总只是一子之差,但品阶却相差了一个品阶。
千户有的是正五品,资历浅的为从五品,千总则只是正六品,也就是二人相当于降职留用。
二人当时归顺许定国,也并非是主动投降,而是不明就里,听从了同样被蒙骗的知府越其杰的命令。
但前些时候,袁枢入城,派潜伏的斥候营探子,与他们这些原卫所的将领,已经取得联系。
除了李俊义和刘达才外,原卫所指挥佥事田忠,率领的一千二百原卫所士卒,现在被编入了守备营。
田忠在守备营担任参将,而守备营的副将,则是许定国的女婿单长庚。
田忠之所以能够获得任用,是因为他是武进士出身,还是原归德营主将高元衡的副将。
要知道归德营昔日的主将高元衡,率领的归德营,曾在睢州一战中,以三千人马击破叛军两万兵马。
虽然高元衡最后也光荣战死,但是在第一次驰援开封一战中。
朝廷几十万大军溃败,而高元衡却凭借着地方守备营人马,立下赫赫军功。
当年,许定国也在驰援开封的军队之中,听闻了高元衡在保卫睢州老家一战中的功绩。
对于高元衡自是大为敬佩。
故而在得知田忠名头后,许定国大为赏识,安排他在了女婿的守备营,担任参将,协助城防事务。
袁枢见得的第一个人就是田忠。
在田忠的联系下,李俊义,刘达才二人,这才获悉,长平侯,提督韩烈,正在调集兵马,准备攻打睢阳城。
三人都是忠义之人,也都与袁枢,还有原指挥使杨彩,任继荣关系甚笃。
许定国这帮人占领归德府后,烧杀抢掠,凌辱欺压百姓,与那贼匪一般,众人早就恨不得反了这个贼子。
此刻,后军营地内,李俊义和刘达才经过一番商议,都认为可以拉拢庄子固和邱磊。
若能够把这两个人,拉到自己这一方,那么后军营的五千将士,至少有一大半人马,会倒向朝廷。
如此一来,朝廷大军攻城之际,有后军营和守备营的人马响应。
夺取城门,接应攻城队伍入城,许定国父子以及手下的那帮走狗,定可一网打尽。
“我们一起见庄子固,向他陈说利害,他毕竟是朝廷任命的副总兵,如今被许定国打压,安排在后军营担任副将。”
“心中必然不服,加上此人心怀忠义,相信此人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刘达才武举人出身,曾担任过县典史,故而此人倒是颇有谋略。
当二人见到庄子固,一番寒暄过后,说出来意之时,庄子固不由色变。
“你二人胆敢谋反,不怕我告知许总兵吗?”
刘达才见状,并没有慌乱,而是盯着庄子固说道。
“庄副将即便告发了我二人,难道许定国那个乱臣贼子,就会信任你吗?”
“他那两个草包儿子,就会对你尊重吗?”
“还是说你庄子固忘了,你是大明的副总兵?”
“许定国那个贼子叛乱,杀戮掠夺百姓,血债累累,天下之人,恨不得食其肉。”
“今日你告发了我们二人,我们虽死犹荣,相信朝廷定会为我二人忠义之举进行表彰。”
“而你庄子固呢?为虎作伥,定会遗臭万年。”
在刘达才的严厉怒斥下,庄子固脸色发红,双目圆睁的他,盯着二人好一会,才缓缓说道。
“你们二人不是那许总兵派来试探我的吧?”
“庄副将,要试探也不是我二人,我二人都是原卫所千户,深受指挥使杨彩器重,还曾获得长平侯赞誉。”
“岂会跟随许定国这样的贼子谋反?”
李俊义也慷慨的陈说道。
“难得你二人忠义,可即便我答应你们,难道凭我们这些人,就能杀了许定国那贼子?”
庄子固摇了摇头,后军营的五千士卒,战斗力低下,装备都不全,而且还有一部分人,都是许定国安插的人。
这些人肯定不会跟自己反叛许定国,而城中许定国的中军营,前军营,还有守备营,那都是许定国的族亲。
左右二营的主将,潘一凤,刘方兴也都是许定国的心腹。
而且中军营的人马,那确实是精锐,他们这些人上前拼命,那跟找死没啥区别。
“庄副将,实不相瞒,我已经接到消息,长平侯已经集结人马,不日将会进攻睢阳城。”
“我们的任务,不是与许定国的厮杀,而是接应长平侯的兵马入城。”
刘达才见庄子固意动,遂把消息透露了出来。
“虽说如此,可咱们是后军营,城防的任务是守备营在负责,一旦战事打起来,我们后军营顶多在城中负责后勤,如何接应攻城人马入城呢?”
庄子固知道后军营的职责,上不了城头,自然也就无法接应。
“庄副将,这个你不用管,袁枢大人另有安排,只有战斗打响,我们率领后军营,在城中四处放火,制造混乱。”
“趁机攻进总兵衙门,擒杀了许定国父子,这份大功,就是我们的了。”
李俊义看了眼刘达才,一脸自信的说道。
原本他是想说,守备营的参将田忠,是自己人的,但刘达才给了他眼色。
李俊义这才没有把田忠说出来,毕竟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但庄子固还是反应了过来,很显然这睢阳城内,还有他们的人,而且还是职位不低的将领。
想通这点的庄子固,思虑了片刻,郑重的说道。
“若长平侯的大军,能够攻破城门,庄某自当义不容辞,愿与二位共谋大事。”
“庄副将爽快。”李俊义与刘达才对视一眼,三人共同起身,共同立下誓言。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半个月,在庄子固的拉拢下,邱磊也加入到了这场暴动之中。
后军营一共有五个千总,没人执掌一千士卒,副将庄子固有指挥大权。
现在邱磊,李俊义,刘达才三人与庄子固合谋,后军营五千人马,就有三千人马被他们掌握。
只要发动兵变前,把游击将军吴典和另两名千总处决了,后军营的五千人马,就会被他们全部掌握。
吴典是许定国提拔的人,另外两名千总,也是吴典的亲信,这三个人显然无法拉拢。
这也是庄子固与刘达才几个谋划之后,做出的决定。
二月十三日拂晓,韩烈率领的中军骑兵营,火器营,火炮营的人马,悄然出现在睢阳城南。
李岩,贺锦率领忠勇军,出现城北的马官屯,王希贤率领忠武军的人马,出现城东的张弓乡。
两军人马全面封锁了睢阳守军的出路。
凌晨时分,随着一支信号火箭升空。
睡梦之中的城南的守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却听到城门楼上,响起一片呐喊之声。
守备营的参将田忠,率领一千二百士卒,冲上城门楼,砍断吊桥,拉起了千斤坠,一举夺取了城门。
“欢迎长平侯大军入城,擒杀叛贼许定国!”
随着城门打开,城头火光四起,城门外军阵前的韩烈,跃马而起,高举手中长枪指着城门吼道。
“骑兵营,火器营随我杀入城中,擒杀叛贼许定国!”
骑兵营主将崔定国,持刀率先冲杀而出。
“全军出击,随我杀进城去!”
“杀!杀~啊!”
左右二将张国柱,王遵坦高举手中武器,率领骑兵营的将士,纵马飞奔蜂拥着冲进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