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三日,韩烈在曹县与王希贤所部忠武军汇合。
罗平安,杨朴率领火器营,火炮营,李岩贺锦率领的忠勇军,也于日前赶到曹县。
各军人马抵达,韩烈正准备誓师讨伐高杰一伙逆贼。
结果,大军还未出发,斥候营百户范忠,奉郭虎指派,从归德府赶到曹县。
“启禀侯爷,昨日正午,高杰率领主力大军,突然往砀山而去,只怕是去攻打徐州了。”
“卜从善也率领本部人马,往夏邑而去。”
“目前许定国率领三万人马,数万民夫留守睢阳城。”
“原归德府同知桑开第投降了那叛军,越其杰,陈潜夫等人被关押在狱中。”
“还有那巡抚李栖凤,目前也被软禁在许定国军中。”
听完范忠的汇报,韩烈眉头微皱,看着堂下一众将领说道。
“叛贼分兵进入南直隶,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但对于朝廷来说,却是异常灾难。”
“眼下我军主力汇聚,叛军分兵而出,攻打归德倒是容易起来了。”
“可徐州,宿州各州,属于凤阳府,南直隶地界,我们并没有权利出兵入境。”
“朝廷至今也没有授权,让本候统管江淮各镇人马,看来我们只有先取归德府,再做打算了。”
堂下众将听完韩烈的说辞,倒是没有太多感触。
他们没有韩烈那样的战略目光,对于朝廷也没有太多忠心,他们都是因为韩烈提携,才有的今天。
所以他们自然也都听韩烈的,韩烈怎么下令,他们就怎么执行。
他们才不管什么朝廷旨意,只要韩烈下令,让他们打谁,他们就会坚决打谁。
“侯爷,既然叛军已经分兵,那咱们就立即出击,拿下归德府,先宰了许定国那个叛贼。”
崔定国一脸杀气腾腾的请缨道。
“对,离元日节还有七天时间,咱们争取一口气拿下归德府,正好在睢阳城内过个喜庆的新年。”
王希贤一脸笑容的附和说道。
“侯爷,末将认为此刻不宜大军出动,睢阳城可不是中牟,郑州这样的小城。”
“那许定国或许没有多少统兵指挥的能力,但是守城对于来说,还是绰绰有余。”
“而且他手中有数万人马,外部又有高杰,卜从善的援兵,我军前往攻城,很容易陷入苦战。”
就在众将请战热情高涨之时,李岩却站了出来,提出了反对意见。
“李岩兄,请继续说下去。”
坐在上首的韩烈,见李岩说的有道理,也不由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如今正是隆冬时分,天寒地冻,士兵和战马在严寒之中,所能够发挥的战斗力都会大打折扣。”
“而且马上又要过元日节,这样的喜庆日子里,应该是嗑家团圆的日子,我们却让将士们流血牺牲。”
“打了胜仗倒还好,可一旦打败了,军心必然动荡,对侯爷您的威信和声望都不利。”
“对军心士气,也会造成巨大的打击。”
“故而卑职建议,暂时不出兵,待过完元日节再发兵。”
李岩这话倒不是危言耸听,古人向来崇敬鬼神,尤其是除夕新年这样举国欢庆的日子里,是最忌杀生流血事件。
李岩反对这个时候出兵,除了上述这些原因外,其实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
只是当众他不便说出来,虽然堂下的贺锦,王希贤,罗平安,杨朴都是韩烈心腹。
但毕竟“谋不可众利不可独”。
正在众人商议之际,门外守卫来报。
“启禀侯爷,提督府参军贾开宗,徐作霖求见。”
“今日先这样,出兵之事,容我再考虑一下。”韩烈听到二人到来,遂结束了今日议会。
“侯爷,末将还有一事,想要与侯爷商讨。”
众将告退之际,李岩起身说道。
韩烈想了想遂道:“邺园,你去接二位参军到偏厅休息,我随后过去。”
众将纷纷告退,李之芳也拱手一拜:“是,侯爷。”
“李兄请说。”韩烈对于李岩的才能,忠诚都十分认可。
对于他有私言进谏,倒也颇为好奇。
“天下大乱将起,连那莽夫高杰都能看出来。”
“侯爷想必也是心知肚明,那高杰敢为祸州县,就是看出朝廷现在奈何不了他,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然这等背主的贼子,它日必死于横祸,并不足为虑。”
一身盔甲在身的李岩,五官端正,浓眉大眼的他,一脸正气,说话之时不急不缓,却充满坚定之色。
此刻,他对于高杰的结局判断,竟然是出奇的精准。
微微抬头的李岩,目光坚定看着韩烈,继续说道。
“高杰的叛乱,对于侯爷来说,并非是什么坏事,反而是一件好事。”
“如今河南一片糜烂,战乱已经把人口,土地尽数摧毁,没有十年休养生息,这片土地不会有任何价值。”
“但是江淮地区却不同,天下纷乱十余年,江淮,江南安定,经济繁荣,两淮盐运,运河运输,已经成为大明最重要的财赋所在。”
“高杰一旦占了徐州,截断南北漕运,朝廷财源枯竭,朝局必然崩溃。”
“这个时候着急的只会是皇帝,以及满朝文武百官。”
“侯爷坐镇山东,手握雄兵猛将,朝廷只能仰仗与你。”
“而山东齐鲁大地,民丰物阜,这是王霸大业的根基所在啊。”
“趁机平乱机会,侯爷扼控山东,掌握江淮之地,控制两淮盐运,扼控漕运之利,推行屯兵屯田之策,轻徭薄赋,收拢民心,何愁大业不成呢?”
“故而末将以为,先让高杰这帮叛贼,在前面蹦跶,等到时机一到,侯爷大军南下,可一网打尽,尽收渔翁之利。”
李岩虽然是一介书生,但他所学的学问,却是王道霸术,他投奔李自成的初衷,也是匡扶天下,效忠明主。
可惜的是李自成不是一个明主,若李自成在入住燕京的时候,能够听从李岩建议,拉拢士族官吏,巩固胜利成果,也不至于败亡的那般快。
“哈哈哈……”
韩烈摆手一笑,指了指他摇头道。
“这可是大逆之言,以后切莫在人前多言。”
“侯爷……”李岩还想再说什么。
韩烈表情严肃,目光犀利的瞪了他一眼:“退下吧,本候知道了。”
“是,末将告退。”
李岩见韩烈态度不明,心中发苦,却也只得怏怏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