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该是宇宸朝最风雨飘摇的一个晚上,却因为君曜的一个决定,让所有可能有所作为的人,在这个晚上,只能老老实实跪在御书房外祈祷和等候。
本应该上演的兵刃相碰,兄弟相残的画面,却都只能在各皇子的眼神交涉中,悄然平息。
夜晚,本来是野心滋生的最佳时期,也是欲望的最佳下手时刻,他们却都只能做一件事——跪着。
当所有皇子和百官接到皇上病危,立刻进宫的消息的时候,正是亥时,大家都准备休息,或已经宽衣入睡。
所有人都不敢怠慢,但是却不是所有人都会立刻往皇宫里去,而是先事先做好自己的安排。
君旬立刻赶到了君皓的府上,当他得知君曜一直在皇上寝宫没有出来,便知道,就算真的有了最坏的事情,君曜也会占住些主动。
但是,就算这样也不能掉以轻心。君皓手里的兵权,是他们最大的依仗。如何不动声色中,能够随时在君晗动用武力行动时,将其制约住才是关键。
这一天会发生的可能状况,他们制定了无数方案。然而,事情不结束,永远无法证明他们的方案是对的,不是对的,便要随时改正。
君旬与君皓在君皓府上会合,君皓立刻安排了最亲近的几个将领随他进宫。二人进了马车中,一边往宫中赶去,一边分析着此时宫中的情况,暗暗调动兵力,将自己的精锐部队往皇上寝宫附近布置,同时也要守住皇宫整个大局。
君晗也立刻和君旷会和,君旷似乎显得很兴奋,他总认为,事情必须在发生的第一时间便锁定一切,若让事情平稳之后再图谋改变,那便几乎宣布是失败了。
“二哥,看来父皇是撑不过今晚了。今晚的皇宫里,正好遇上我的军营巡逻,而且君皓那边早就插好了我的人,这一晚行动,把握性极高。到时若君曜敢有什么自为‘帝王’的举动,我们便已欺君之罪假传圣旨等罪名,直接将他诛杀。”君旷便是一个武将脑子,马车的摇晃,更是让按奈不住兴奋的君旷,看起来满目狰狞。
“君曜可不是你想杀,就能杀的。”君晗则是冷静很多,就算真的兵力上君旷占了优势,但是君晗依旧不觉得当场动手对他们有多大的利处。毕竟到时在场的大臣中,无疑支持君曜的人还是比支持他的人多。而且有慕容天这个最大的武将在,他也是毫无疑问站在君曜那边的。
更重要的是,若君熠已经立好了遗照,恐怕十有八jiu九还是君曜。
君晗活了这么多年,最没有怀疑的一点就是,在君熠心中,有且只有一个传位者,那就是君曜。
他不知道君熠的这种偏执是为何,不论他怎么努力,似乎不仅得不到君熠的亲赖,甚至会因为可能对君曜造成威胁,而被打压。若不是君晗不信这命,恐怕心中的锐气,早就被打击得不剩半分了。
“二哥,若真的让君曜登基了,可就一切都晚了。”君旷可不想君曜登基后,自己被活活折磨死。
“我自有分寸,况且今夜父皇到底会不会……还未曾可知。你切不要轻举妄动。看我的颜色行事。”君皓还是觉得稳妥起见,而且,就算真的让君曜登基了,他也有最后一招。虽然,那样危险性很大。
那件事情,他甚至连君旷都没有告诉。只要便是怕他的鲁莽性子误事。
而慕容天也是今天极为关键的人物,他是站在君曜这边的。却也不是忠心耿耿,好不计较。他也有自己的算盘。助君曜登基自然无问题,但是他必须想办法将自己的利益最大话。
进宫途中,他心中也是焦虑不安。他不希望君熠今晚就归西。因为他还等着非和温被全家抄斩呢。只有这样,他的女儿才能毫无旁落的登上未来的皇后位置。
若今晚君熠死了,他真担心君曜会破坏了他的好梦。不仅留住了非和温这个棘手难产的对手,为以后的大事埋下后患。更严重的是根据慕容天的观察,虽然他是君曜的舅舅,但是君曜早就对他起了戒心,若保住了非和温,他也肯定会压制慕容家的势力,而封非墨曦为后。
所以,慕容天是不希望君熠死的。
其他百官自然也是知道这一晚的重要性,皆在出门前。交代了家中的家眷,也别是委以重任的长子长孙们,让他们务必少生事端。一切都得小心翼翼。
之后,所有人皆向皇上寝宫而来,见里面不见动静,只能跪下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祈求老天不要这么快让圣上归了位去。
君曜在房中听到大臣们的高喊,早已是满头大汗。他只想努力控制自己,让明日一早天亮之时,自己走出去的时候,尽可能显得像一个继任者。
外面的大臣们一直跪倒了丑时,此时夜深露重,对身体和精神皆是不小的考验。但是总管太监刚刚已经出来说过,三位太医还是极力拯救,皇上的情况还是比较严重。
于是所有人都不敢轻举万动,心中却不是怨言颇深便是已经产生了怀疑。
却也无人敢高深质疑。
人群中的眼神也是换来换去,空怕计划皆是随着时间,一改再改,一推再推。
东方终于破晓了。有些年长的大臣,跪不下去,却也不敢就这么离开。便给安了座椅,继续等候。
门,终于吱的一声打开,一直伺候皇上起居的公公,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来。红肿的眼睛看了众位大臣一眼,控制了情绪,用尖锐带着颤抖的声音,向天下宣布:“皇上,驾崩了。”
顿时,所有人或真或假呜咽不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终究只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跪着的众人再抬起头的时候,君曜已经站在了门口。一脸肃然,已是头戴白巾,一身孝服。手中还握着一副圣旨。
众人心中一惊,难道,那就是圣旨。怎能如此,直接被握在了大皇子的手中。
那自然是赐非和温全家抄斩的圣旨,将它放置皇上寝宫,必然不妥,被人发现,必要立刻公布,于是君曜只得带了出来。却也无处躲藏,只能这样握在手中。
父皇已经驾崩,他没有决定,这最后一道圣旨有没有必要宣布。
他却没料到,就这样拿出去,反而更引人眼球。
“皇上遗诏已立,请右丞相和慕容大将军,与奴才一同宣布传位圣旨。”
右丞相与慕容天一同起身,往里面去,太监总管取出了圣旨,二人对证后,确保无人修改,才交给公公。
见遗诏出,所有人皆叩拜余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之一生,最骄傲之事,便是开宇宸江山,护天下百姓。朕有多子,皆聪明伶俐,然守此江山,必具备深谋远虑、坚决果敢之性格。多番观察斟酌,大皇子君曜,心存高远,礼贤下士,忧思社稷。故传位于其,望传承宗庙,福泽天下。望众卿鼎力辅佐,且勿辜朕之所望。
钦此。
君曜将手中自己草拟的圣旨交给了君旬,然后才双手接过传位圣旨,站了起来。从这一刻起,他便是孤身一人的帝王,再也没有谁,能与他说不是。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又是一番参拜。
“众爱卿平身。”君曜这一刻,颇有其父风范,九五之尊,不可一世。双目如炬,旁人不可窥探。
随后,君曜宣布:“先皇寿终正寝,全国哀痛,传旨,举国哀悼七日。七日之后,举行登基大典。”
“吾皇圣明。”百官们自是不敢不从。
“皇上,臣有事起奏。”慕容天突然站了出来。
“准奏。”慕容天是君曜的舅舅,更是先皇制定的辅助大臣,君曜自是要应了慕容天的第一个启奏。
“微臣方才看到皇上手中还有一圣旨,可是先皇还有其他遗愿交代?”慕容天看到君曜手中拿着一个圣旨出来,想着遗诏已经拟好,那圣旨,肯定与非和温有关系。
先皇已逝,君曜手中的圣旨可能就是唯一左右君曜决定的东西。非和温死不死,也许就全凭这最后一道圣旨了。
这下,看见的,没看见的,都知道了,先皇有遗愿未了。
君曜被这么一将,已经是骑虎难下,那圣旨,必须是言之有物的,君曜根本无法用其他事情来搪塞。
“没错,先皇弥留之际,确实有交代朕一事,不过此时不宜宣布,待到吊唁过后,登基大典完毕,朕自当再宣布先皇最后一个遗愿。”
“臣弟有疑惑,为何一定要等到七日之后?相比大家都哀痛不已,希望能尽快完成父皇遗愿。”君旷也按捺不住,君晗想阻挡已是来不及。
这种时候,违背刚刚才自称“朕”的君曜,简直就是自取其辱。新上位的帝王,岂容做臣弟的,如此质疑。
“你在质疑朕的决定?”果然不出君晗所料,君曜根本不屑于正面回答。
“臣弟不敢。”君旷本就心有不服,这皇位,不管谁来坐,他都不同意君曜来坐。但是,若此时他顶撞,恐怕会被君曜直接治罪,于是只得咽气吞声。但是,这最后一道圣旨,无论无何,都得要给众人一个交代。
“准备全国哀悼,先皇隆重厚葬。”宇宸朝第二任皇帝,君曜宣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