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毛毛2025-06-12 09:208,810

4.

“你。”

我的思绪猛然被拉回。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道:“你……你再说一次?”

“在我这儿,侧王妃便是最好。”

他认真地点着头,随即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又道:“上官小姐是上京人人都称赞的闺秀。”

“可她却未必真的开心。”

“上官家有钱,你又是怎么知道她一个官家小姐过得如何……”

这话听上去更加像是女子嫉妒后的讽刺之言。

但我实在是忍不住开口。

毕竟,他是第一次说这话的人。

他迷惑地看着我,仿佛我在说一件他无法理解的事。

“侧夫人,我从不信,人可以像北临的木偶一样,随时随地都完美无缺。”

完美无缺吗?

慕离和爹爹都说过这话,但这话,每说一次,我就恶心一次。

“你先下去吧。”

“是。”

我目送着他离开,而后关上了门。

今日是最后的机会,只要离开这里,离开上京的一切,我就能解脱。

现在的我,连慕离都能舍弃,居然刚刚就因为他的几句话就动摇了。

“夫人,我们走吧!”

我抬眼,就见青桔早已醒来,此刻摸出了床下的包袱,正向我招手。

“你何时醒的,身体可还好?”

青桔摇摇头说她早就醒了,只是碍于闫生的存在,就一直不敢睁眼。

“夫人,我们走吧!”

我抬起手,看着手上的惨状。

原本是想在走之前恶心慕离一把的,真可惜……

我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和她一起推开了床,露出一个不大起眼的格子,而后打开机关,拉着青桔的手就往下跳。

上官昭昭……往前走,别回头。

机关之下,是我半年多前就开始挖的地道,地道之外就是一条通往上京外的小路。

本来,景王府守卫是固若金汤的,只是可惜,在我一两次想要告诉慕离真相的时候,被他罚到了这间几乎是没什么守卫的偏院。

说来也是巧合,除了上京第一贵女之外,只有上官家内部的人还知道,我最擅长的是设计机关。

只是为了嫁给慕离,我已经许久都没碰过了。

我和青桔走过湿漉漉的地道,她替我掀开了地道之上的杂草,我们终于在天要暗下来时,离开了上京。

我们互相搀扶着,来到了一间破庙。

青桔想要为我去弄些吃的,我摆摆手与她说包袱中尚有几个饼子可以果腹,不用冒着天黑的风险去为我寻吃食。

“夫人,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呀?上京那边王爷一旦发现不对劲,很快就会追来的!”

我将饼子架在火堆上烤热后扔给青桔,看她狼吞虎咽地吃着,说道:“咱们,去北临。”

5.

北临是上京的敌对之域,且那里的女子崇尚女皇烟不落,不同于上京的繁文缛节,那里对女子的要求只有一条:

在不挑战北临律法的前提下,女子可为官,亦可为商,或是依附男子而生存,皆是女子的意愿。

就连花魁,在北临都能有尊严地活着。

这样的地方,我可以做回真正的上官昭昭,而不再是什么狗屁上京第一贵女。

可就在我和青桔赶往北临的第七天,闫生的出现,让我感到不安。

为了顺利地到达北临,我和青桔扔掉了华贵的衣衫,换上了普通百姓的着装,不想,都这样了还是遇到了山匪。

他们一行十几人,我和青桔被逼到了九浔河旁,他们嘴里还念着些污秽的话。

就在我以为就要这样死在这荒郊野外时,离我最近的山匪发出了一声惨叫。

我睁开眼,闫生的脸就出现在了我眼前。

“侧夫人,好久不见。”

他的刀太快,那山匪死的瞬间,温热的血飞溅了半张脸。

“你怎么会在这儿,是不是慕离?!”

青桔挡在我的身前,尽管害怕,仍旧仰着头和闫生对峙。

他不言,但他的手没停下。

手起刀落,又是几具尸体。

“侧夫人!”

“嗯……”

他突然将我抱住,刀剑入肉的声音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喘。

我不敢看,但身后有人重重倒下。

我这才看他,他温柔地朝我笑着,可我还是看见了青桔宛如见鬼般的神色。

“你,你怎么了?”

“无碍。”

他悄然将手收回,可那从小臂上流出的血太多了,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有些不忍,可他接下来的话使我如坠冰窟。

“侧夫人,前面还有半日就到北临了,王爷的军队就在我之后,最多还有半炷香就到,侧夫人快走吧。”

他坐在地上,任由那伤口上的血流着。

“为什么帮我?慕离派你来,应该是来抓我的吧。”

“侧夫人不记得我,但……闫生记得侧夫人,夫人曾说过,要嫁我。”

他戏谑地望着我,那眼里除了少年朝气,还有一丝的期待。

“你休要胡说!我们夫人怎么可能说那些话!”

闫生没再开口,我倒是被他这番话给吊起了胃口。

我解下发带,一步步朝他走去。

在他诧异的目光下,将他那袖子给彻底撕开,用发带把伤口一圈圈缠绕着。

我不太喜欢他,但他确确实实救了我,我不可能见他这副样子。

“就当,是报答你救我,两清了。”

我默默地放开他,他又笑了。

“我送侧……你吧,毕竟……这北临,我熟得很。”

“送我……你就不怕慕离杀了你?”

“在上京我确实怕,但在北临,他杀不了我。”

他笃定的神情让我有一刹那晃了神,待到我回过神来,他已经拉着我的手走了好一段路了。

身后跟着的青桔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可他就像听不见一般,依旧拉着我。

我起初还想甩开,可他根本就无动于衷,无奈我只能跟着他。

毕竟……我也打不过他。

不过,有他在,这半日的路途倒是再也没遇见过山匪,就连慕离的军队也没跟上来。

夜幕悄然而至,我们也到了北临城下。

听说这北临虽好,但进城很严,除非有本地的路引,不然极有可能进不去。

我扯了扯他的衣角,道:“你有办法进去吗?”

他点点头,接着就掏出路引,可守城人又将我拦下问道:“她是何人?她没有路引?”

我刚下打个马虎眼,随意糊弄过去。

可下一刻,我就被他拉着向前。

“她是我夫人。”

好吧,能进来就行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真的很高兴,就连拽着我的手都轻了不少力道,不似刚才,怕我跑了似的。

6.

我化名陆昭昭,拿着这几年在王府攒下来的钱开了一家机关铺子。

闫生说他要来帮我,青桔不喜欢他,可我开完铺子手里剩下的银子压根就不够再请一个伙计了。

北临人几乎只有上京的一半,所以伙计的价格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再加上,我还是很好奇,他那句我答应要嫁给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他这个人真的很古怪。

每日除了我在铺子里帮我,就是坐在那里哀怨地盯着我。

我有时候被他盯得不好意思,问他,他反而还要生气。

我索性就不再问了。

毕竟有他在,我铺子里闹事的也少了许多,才来的时候,有几家本地的铺子挤兑我,叫人伪装成客人来我这闹事。

都被他给打了出去。

这样工钱低,又好看,武功又高的伙计,简直就是赚到了。

我的机关术是北临人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所以在开张没几天就开始爆满了。

我和闫生还有青桔累得四脚朝天,人还没来得及歇歇,就见铺子外面来了乌泱泱一片人。

“陆姑娘,我替李家公子……”

“我替王老爷……”

“我……”

开口就知道是老媒婆了……

我累得手软,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下定决心当一个尸体。

可一阵风吹过,门“啪!”的一声就被闫生给关上了。

他脸色铁青地望着我,我充满不解地看着他。

“这,实在是……北临的民风太彪悍了。”

我不下一次地告诉过那些媒婆,我早就嫁过人了,这要是换成上京,别说追求者了,就连媒人都不会有一个。

可这北临人却丝毫不忌讳这些,他们都说是欣赏我的手艺,就算我嫁人了也没关系。

不被爱的人才是三……

我实在是不能苟同他们的观点,可真的又没有一点办法。

“你答应过的,你会嫁给我。”

我麻木地听着,这一句话我们在北临这半年,他起码说过一千遍不止了。

“好啊!你要是能把那些人都弄走,我就嫁给你,怎么样?”

我无所谓地开口。

对于婚事,我早已不再抱有一丝的期待。

反正都是要嫁,不如嫁给他,反正他好看,我也不吃亏。

也不知何时起,比起旁人,我更信任他。

尽管,他是慕离派来的,可我总有一种忍不住信任他的感觉。

他听了这话,当即两眼放光。

“当真?”

我点头,心头也有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答应嫁他……就让他这么开心吗?

我见他跑出去,就连自己的佩刀都忘了拿。

或许这样子一辈子也挺好的。

可命运就像在同我开玩笑一般,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我的铺子就被一群群士兵围住。

青桔一脸焦急地看着我,我轻握住她的手,想要叫她安心。

伴随着那些士兵的一声王爷,慕离出现在了我和青桔面前。

我难得清醒地见到他,以往每一次见到我,他不是喝得烂醉就是衣衫不整。

我将茶杯放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叫他什么。

叫夫君吧,我实在是开不了口,叫王爷吧,也令我想起上京那些屈辱的日子,我更想骂他。

“昭昭~真的是你吗?”

他瘦了不少,就连胡茬都长出来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死寂。

看样子,他应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真相,不然不会是这副样子。

我开口送客道:“景王爷千里迢迢来我这儿,不知,所为何事。”

他不顾青桔的阻拦,就想把我拽着离开。

我一把抽出桌子上闫生的佩刀,毫不犹豫地砍在他拽着我的手上,他躲闪不及,手上霎时间出现了一道几乎快见骨的伤口。

他身后的士兵在看见他伤口的一瞬,纷纷朝我抽出了刀。

我也不躲,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慕离的眼底是一片伤心之色,可我并不在乎。

离开上京的这些日子,对于他,我已经渐渐放弃了……

唯一还在乎的,也就只有我这一家铺子。

我此刻反而有点想念闫生,要是他在,想必慕离也不会这样毫无顾忌。

不过……他是慕离的人,怎么可能为了我去做这些。

我自嘲地笑笑,心下是一片冰凉。

“昭昭,我只是……我只是想和你单独谈谈。”

“王爷,既然想谈,直说就是,不用动手动脚。”

我和他一前一后走入我铺子后的小院,青桔和他的那些士兵都守在外面。

他的手也早就被手下给包扎好了,只是扎得分外滑稽。

他拿出那封我从前写给他的信件,上面已经有些微微泛黄。

“昭昭,是我,我早该想到,这世上不可能有一个容貌与你这般相似的人。”

他边说还边靠近我,只不过他靠近一步我便后退一步。

我伸手接过那封信,看也不看,就当着他的面将信撕得粉碎,直接砸在他的脸上。

“慕离,事到如今,你我都已经回不去了,前尘往事,还提什么……”

他拼命地摇着头,伸手又想碰我,我拿着佩刀的手挥了挥,他才不甘心地把手收了回去。

“昭昭,你不必担心,文娇儿和文藏都被我逐出王府了,我们回去,我们还是像从前一样。”

从前?

我笑得格外大声,泪都差点笑出来。

“慕离,太晚了……太晚了!我们回不去了,你走吧。”

“不……不,可以的昭昭,你是不是怕你的身份?不怕,我可以给你弄一个假的身份,只要你能回到我身边!”

他无助地看着我,布满血丝的眼里流出泪来。

这样的他,过去上京的三年,他哪怕露出一次这般神情,我都不可能会离开。

可破镜不能重圆,我清楚地知道这个道理。

“慕离,你以前……是最鄙视那些三妻四妾的人的。”

“你已不再是我认识的慕离,我也不是曾经满心爱慕你的上官昭昭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们一定还有办法的昭昭,我求你,我求你不要抛下我。”

“我已经失去母妃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我被他这一哭弄得有些无措。

他还有可以说出口的机会,可我该去怨谁?

上官家百口性命又该去怨谁呢?

我擦掉眼角的泪,又道:“走吧,景王殿下,你若就此放过我,我还能记得你这份恩情。”

我作势就要走,他却从身后将我一把抱住。

“昭儿,我将他们都打发走……了!”

是闫生的声音!

闫生兴奋地跑来,却在我面前突然停下。

而慕离见他的眼神,也是如同淬了毒一般。

他松开环抱住我的手,一步步走向闫生,手中的剑抵在他的脖颈间。

“闫侍卫……半年不见,你竟还活着,调虎离山计好玩吗?”

我从他的话中隐隐约约听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慕离不是个会说谎的人,起初几天我还提心吊胆怕被他找到。

可半年过去了,他竟现在才找来。

原来……是被慕离给支走了!

不过,他怎么会这样做,也不是慕离的人吗?

闫生毫无畏惧地对上慕离的眼睛道:“是我又如何。”

慕离怒了,剑又抵近了几分,闫生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丝血痕。

我急忙上前挡在闫生的身前,怕慕离一怒之下就将他给杀了。

“昭昭!你让开!这是我和闫生的恩怨!”

慕离低沉着嗓音说着,但我丝毫不敢退开。

闫生救过我,在这个世上,我虽已经没有在意的人了,我不可能看慕离杀他!

“慕离,是我威胁闫生带我离开的,你不能杀他!”

“让开!”

7.

我们三人闹得不欢而散,慕离的杀气吓得他那些士兵都不敢再靠近他了。

而闫生,也被北临的女皇烟不落给带走了。

我躲在青桔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慕离……你该放过我的。”

夜里,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梦见了闫生,他的对面还有一个红衣的华贵女子。

她说闫生不过是她年少时犯的一个错,她没杀他,还留着他,他就应该感恩戴德。

那人应该是闫生的娘亲,可他对她冷淡极了。

他说她不该来的,他一点也不愿见到她。

那个女人一点也不恼,而是要他说出他这些年在上京收集到的所有情报。

闫生却说起了我,不过,他口中的话,却让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他说,他不过是她的棋子,这一生本该是黯淡的。

可他遇见了十五岁的我,那时候他已经借着给景王慕离挡箭的恩情,成为了他最信任的暗卫。

也是在一次夜里,我救了他,不过我已经记不清了,只是没想到,他竟还记得。

他说慕离很忙,很多次他和我的相遇,都是因为慕离抽不开身,让他易容成自己的样子来赴我的约。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与我的点点滴滴,我惊觉,按他所说,我与慕离的大半记忆,好像……都是我与他的过往……

就连,视规矩大过天的我,在唯一一次醉酒表白的人,也是他。

我说,要嫁给他做新娘子……

梦里,他脸上温柔的笑刺痛了我的心,我也想起了慕离无数个瞬间的不同。

他有时候会忘记我们一起做过的事情,有时候也如闫生般的温柔……

原来……他们从始至终,都是两个人……

原来……我喜欢的慕离,一直都是闫生。

天亮了。

我起身却感觉脸上已是湿漉漉的一片。

青桔端着洗漱的铜盆,进来时脸上出现了吃惊的神色。

“姑娘怎么哭了……快擦擦,过会儿铺子就要开张了,姑娘可不能这样去见客人们。”

“闫生呢?他可回来了?”

青桔摇摇头,反倒是指了指门外。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慕离一身蓝衣,翩翩公子模样站在我的铺子前。

我厌恶地别开眼,不管梦中是真是假,我都不想再看到慕离了。

“赶他走,我不想再看见他。”

青桔得了我的令,立刻拿着扫把出了铺子。

面对着那么多的士兵,我还以为她会怕,可她就那样堵在铺子前,把慕离以及他带来的人隔绝在外。

“我们姑娘不欢迎景王殿下,还希望殿下快些走吧!”

我亲眼见他的脸色阴沉下来,不过他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动手。

我无比期盼着他抽刀,因为北临对于这种未得主人家允许就强闯的,判得极重。

就算他是上京的景王爷也不会例外。

可不知身旁的人跟他说了些什么,他居然骑着马走了。

我手扶着床,心下无比激动,尤其是见到闫生跟着青桔一起回来时。

他几乎是在景王离开不久后就回来的。

我查看了他身上所有的地方,直到什么也没瞧见,才放心地松开了他。

他抱住了我,问我之前说的话还作不作数,我是不是可以嫁给他了。

我点了点头。

8.

他说,他想要先定个亲,他亲手绣的嫁衣还未给我穿上,我欣然答应。

我们相拥着进入了洞房,但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他却停了,他哭着说对不住我。

那是我与他相识以来,第一次见他哭。

我哄着他,他却只是一个劲地说对不住我,还说什么,他不是一个好夫君。

叫我不要等他,叫我一定要像我曾放飞的纸鸢一般,永远自由……

他不愿见我被任何人禁锢,就算是他,也不行……

我不懂他这些话的意思,只觉得他是在害怕我们的未来,便也就小心地安慰着他……

可就在我们定亲的第二日,他消失了。

我问青桔,他究竟有没有回来过,青桔回答我没有出现幻觉,闫生昨日确实回来过。

就连一向早起的她,也未见到闫生出过铺子。

我连鞋袜都忘了穿,便冲了出去。

结果见到的是铺子外笑意盈盈的慕离。

我质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只说是为了带夫人回府。

我听着恶心,直接问他是否见过闫生,他一脸懵地摇头,我推开他左右环顾。

哪里都没有闫生。

慕离似是反应过来了,他拉住我,说闫生不会再回来了,他就是个骗子。

我拼命甩开他的手道:“你又算什么好东西!”

“昭昭!我有多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

他的身影与记忆中闫生的身影重合,我一时间竟分不清他们二人。

“慕离,我只问你,你可还记得,我说我要嫁你是哪一日?”

“你可还记得,我和你一起放纸鸢那一次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我轻蔑地瞧着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慕离,我们的那些年,陪着我的究竟是闫生,还是你,估计连你都快分不清了吧 ”

我继续说着,丝毫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你口口声声说着我们的过去,但那些过去,究竟是我和闫生的还是你同我的?”

他震惊地看着我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看来是真的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慕离,现在我爹和我上官家的人都死了,我求你,放过我。”

这话一出,他突然望向我认真道:“昭昭~我承认,我确实是在忙的时候,命慕离扮成我的样子来见你,可我,那是为了赴你的约。”

我被他这话气得差点吐血。

“慕离,我从前只当你是真诚,可我今日才发现,你是这般不要脸!”

我不愿再见他这副嘴脸了,毫不客气地一掌打在他的脸上。

随后不管他作何表情,拉着青桔就要去找闫生。

9.

起初半月,我还以为闫生只是被慕离给带走了,可他被我这话气得直接让我随他一间间地找。

闫生不在……

又过了半年,我几乎找遍了整个北临,也没有寻到他的踪迹。

那时我觉得天都塌了,他将我给抛下了。

我咒骂他,可夜里,我还是克制不住地想他……

我恨自己没出息,可我真的想要问问他,他究竟为什么要抛下我……

一年又一年过去,我铺子的生意也愈发火爆,向我求亲的人越来越多,可我唯一记挂的人,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这几年来唯一不变的就是,慕离还是时不时地来找我,甚至为了名正言顺地留在北临,将兵权交给了和他敌对的太子。

可我对他,再也没有那种心动之感,甚至有时文娇儿也会来找我,我也会讥讽她管好自己的夫君。

她学了不少市井之人的腌臜话,可惜……在我不爱慕离的时候,这些话对我而言,就像笑话……

在北临的第六年,我终于渐渐接受了闫生将我抛下的事实,我每日给自己寻了许多事,怕我会想起他。

可就在这天,慕离又来了。

我不耐烦地看着喝得烂醉的他,开口就要叫青桔将他撵出去。

“昭昭~你别找了,闫生死了……六年前就死了。”

我满脸不信地看着他。

“我若骗你,就叫我……不得好死。”

他迷离着眼又道:“我知你不会信我,北临城外二里地,就是他的墓。”

墓?

望着他得意的神情,我心中竟升腾起一股久违的恨意。

我心下一狠,手伸入了袖中,摸出了一些细小的粉末。

我推开他,跑出门就骑着他那匹枣红马向着北临城外奔去……

10.

荒郊之中,赫然立着一个坟墓。

我跳下马,跌跌撞撞地跑向墓碑。

那墓上没有任何人的名字,唯一有的,只是他身前的佩刀。

坟头上的草长得老高了。

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将手抚在墓碑上,不言。

我又听见了剑出鞘的声音。

不过身后的声音,却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想起的声音。

上京太子慕无绝。

“上官昭昭,没想到,你还是找到了你这情郎~”

他是上京出了名的温润公子,就连我,也曾是这样想他的,

“太子殿下,闫生的死,是你做的吧……”

我握着抵在脖子上的剑,问道。

他却是轻笑一声道:“上官昭昭,这你可就冤枉本宫了,闫生,本宫的确想要杀了他。”

“不过害死他的,却是你。”

他收回了剑,朝我说了一通他的探子得到的消息。

闫生死了,在我们定亲的当晚,不过却不是他杀的,而是死于自己亲生母亲烟不落之手。

“他应该也未想到,烟不落会亲手杀了他,他还用自己这些年在我上京得到的消息,逼他母皇大人放过你,让你安心生活在北临。”

“他来见你一面后,就被烟不落的人一路追杀,再没有活着见到你最后一面,本宫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人都烂了,手里还握着一条发带和嫁衣……”

他做出很是嫌恶的表情,不过一刹那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润。

“不过,也就差一点,他但凡能活着翻过那悬崖,说不定,你们还真能再见,只是可惜,他伤得太重了。”

“你还得谢谢本宫,若不是本宫,他怕是早就尸骨无存了,就连这墓,都是本宫建的。”

我想哭……却发现无论如何我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不敢想,他是如何一个人捱过被追杀的日日夜夜,我不敢想他死前握着发带的模样。

“闫……生…”

心口传来阵阵疼痛,我疼晕了过去。

11.

我再次醒来,已是五日之后。

青桔告诉我,慕离放心不下我,硬是追了出去,可他那日吃醉了酒,在途中又遇到了山匪,听说他的士兵找到他时,他躺在血泊之中,不知被砍了多少刀……

死于野兽之口……

慕离,你怕是也未曾想到会一语成谶吧。

我望着窗外的逐渐亮起的天色,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小姐,你说,上京那边的人若是查出来,王爷的死是您一手促成的,那……”

“他不会查的。”

我接过青桔手中的茶杯,轻抿唇道:“我撒在慕离衣摆身上的招兽香,仵作并未查出来。”

“想必就是慕无绝帮着遮掩了。”

“您是说,那位!”

我放下茶杯,不由得眼眶酸涩难忍。

以他日渐攀升的速度,杀了我对他也无甚益处,甚至会招来祸患。

左右他要的不过是慕离的死,至于是死于我手,还是死于他手,都不重要。

青桔上前激动地抓住我的手,小声抽泣道:“是……是了,我们小姐,真正的自由了。”

对呀!

无论如何,慕离都已死了,我替上官家报了仇,也令他的死和父亲的死一般,永世不得沉冤昭雪!

也彻彻底底地成了一个自由的人。

只是……我利用了一个不该利用的人。

“青桔,你说,闫生若是知晓,我同他成婚,还有来北临后的桩桩件件,都是我为杀了慕离所做的局……”

“他……会恨我吗?”

“小姐……”

“罢了,我问你做什么……这件事,终归还是要我自己去问他。”

我放开手,手心里紧紧攥着的种子,是一些我从闫生的墓上带回来的。

我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种子种在盆栽之中,将铺子的生意都交给了青桔。

而我,则带着那些种子离开了北临。

又过了半年。

我戴着面纱坐在阁楼之上,听着台下的说书先生讲述着曾经的上京战神慕离的故事。

“话说,你们是不知道啊!这慕大将军在年少时也曾有过一个心上人,就是当年名动上京的上官小姐。”

“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台下被说书先生吊足了胃口的客人们纷纷问道。

我打开青桔飞鸽送来的信,信上她跟我说慕无绝当上了皇帝。

北临人心惶惶,说是上京那边已经在招兵买马,不日就要攻打北临了。

而文娇儿更是成为了整个上京闻名的疯子,听闻景王慕离的尸体运回后,她就整日抱着不肯放手。

每日对着白骨喊着夫君……

我默默将那封信扔进了火炉子,而后起身抱起即将含苞待放的盆栽下了茶楼。

不待那说书先生讲完便离开了。

“快说呀!你别卖关子!”

“可惜呀~那位上官小姐在上官家出事后,竟音信全无,苦了我们王爷,因思念上官小姐日日饮酒度日。”

“最后,竟死于野兽之口,情之一字啊~当真令人唏嘘。”

上京有一则怪谈:取心爱之人坟上草,若开花,他就会来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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