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到中午了,香草在灶房里刚忙活完,弟弟来串门,还带着几个朋友。这当姐的可不能给他丢脸。没有好菜,难道还没有素菜?她连切带炒弄了四个菜,贴了一锅的苞米饼子,怎么也得让他们吃饱。
拿块抹布一边擦手,一边走到门外向远处张望,“中午了,该回来了。猴子就是不听话,小土也是的,你领出去的都给我领回来啊。”
这时,她看到了远方的路口转过来两个人,穿着军装,肩膀上还扛着枪。现在没有别的军队,除了鬼子就是汉奸二狗子。香草赶紧躲进了屋里,并且拴上了门。
来的是地主王大富家的三儿子王三赖,也就是想娶香草没娶到的那个无赖。现在他跟着鬼子混当上了保安队里的一个班长,管着十多个手下。
和王三赖一起来的是一个日本兵,这个日本兵是个好色之徒,王三赖请他去了两次翠花楼,就觉得王三赖这人真是不赖啊,这次王三赖找他回家办点事,就和他一起来了。
其实香草没进门之前王三赖就看到他了。他这次来就是奔着香草来的。
王三赖昨天在县城里晃荡的时候,看到了狗剩在给一户要结婚的人家打桌子和柜子。看到狗剩自然就想起来了香草。
以前在柳树屯住的时候都是乡亲,也不敢对狗剩和香草怎么样,现在跟了皇军了,自己也当上了班长,这仇也该报了。
香草没把拒绝王三赖的求亲当成是仇,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能嫁给一个赌钱抽大烟的痞子啊,哪怕你家是地主有余粮。我嫁给狗剩也是照样吃饭饿不死。
这王三赖原来就是个痞子,现在就成了恶霸,回了柳树屯家也不回,爹娘也不看,直接就来到了香草家门前。
今天本来日军安排该他的班执勤,他这心里有事待不住,就请了假回村,不能把手下弟兄带走啊,要不人更少了。安排班副领着手下检查巡逻,自己就求着平时特意结交的小鬼子中田和自己回了村。
这趟不少花费,又是买烟送酒,还答应回去请中田下馆子找窑姐,中田才同意和他一起来。
在县城有翻译,这种私事翻译也不可能陪他俩过来,俩个人交流基本靠比划,好在时间长了也能明白个大概。
王三赖给中田鞠了个躬,喊了句太君,然后就比划让中田端着枪站在门外,自己进去。
中田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还真就听他的。背对着门,躬着腰,端起三八大盖,一副看门狗的模样。
王三赖抖了抖衣服,上去拉门,没拽开,知道是栓上了,拍了几下,门也没开。
香草嫂子已经在门缝看到是怎么回事了,无奈跑不出去。为了保暖,房子没有后门和后窗户,唯一的窗户还就在门的旁边,根本就用不上。
就是王三赖准备开门的时候,香草也打定了主意,找到剪子揣进了怀中,又跑到灶房拿起了菜刀握在手里。
只听哐啷一声,王三赖等不及,一脚踹开了门,连门框都掉了下来。
香草双手握着刀,举在胸前,问漫步走进来的王三赖道:“你,你要干什么?”
“你还猜不到我是干什么来的吗?”王三赖无耻的笑了笑。
“我告诉你,我男人马上就回来了,动起手你可打不过他。”香草吓唬他也给自己壮胆。
“哈哈,我昨天看到他在县城里喝酒找相好的呢。怎么舍得回来?”王三赖觍着脸唬弄香草,“再说,以前我是打不过狗剩那个二楞子,现在,他敢伸手和我试试,我要了他的命。”
他拍了拍自己的王八盒子枪套,走到香草前一步说:“我也没别的意思,狗剩不在家,你乖乖的陪我睡一觉,完事我立马就走。以后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去县城找我。现在这县城里,除了皇军,还没有我收拾不了的人。”
香草紧紧的握着菜刀,“你滚,你给我滚出去。我不会跟你的,要不你就拿枪打死我,看我男人杀不杀了你。”
王三赖掏出来两块银元,递给香草,“我也不白睡你。这钱别说找妓女了,都够说一个黄花大姑娘了。今天你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香草一巴掌打开王三赖的手,举起刀就朝他砍去,“我和你拼了。”
王三赖不能吃这亏,一侧身躲过去。
借着这个空当,香草就冲出了屋子,到门口一看,一个鬼子端着枪正对着她。
王三赖抽出自己的王八盒子,捻到门口,骂道:“臭娘们,给你脸你不要,那我还省下这笔钱,给你来个霸王硬上弓。”
三个人拿着刀枪对峙的时候,远远围观的村民慢慢的走了过来。
最前面的是村里管事的马贵和王三赖他爹王大富。
马贵过来给中田鞠躬,连说“太君息怒,太君息怒。”
王大富走到他儿子面前大骂道:“你个王八羔子,平时懒点馋点我不说啥。现在做了狗腿子不说,还回来欺负村里人,你还是不是人了。”
过来的几个人想分开他们三个,把香草拽走去别人家躲躲,王三赖在他爹面前也耍不起威风。
中田这小鬼子不干了,原来没看到香草就算了,现在看到这个花姑娘这么漂亮,那还能放她走?
中田走过去一个嘴巴把王大富打到一边,拍着王三赖的肩膀说:“呦西,呦西。”
“太君,这是我爹,你别打他呀。”王三赖说了一句看他听不懂,边比划边说:“我,是他儿。他,是我爹。他,不让我碰这个女的。”
“八嘎”,中田好像是懂了王三赖的意思,一拉枪栓,就要给王大富一枪。
王三赖赶紧抱住中田:“太君,别,那是我爹。”
王大富吓的躲到了马贵的后面,也不敢说话了。
马贵也急忙给中田鞠躬,一口一个太君息怒,太君息怒。
王三赖转了个脸色,站到大家前面说:“乡亲们,不要怕。狗剩在县里犯了事。我和这位太君来找香草,问她点事情,问完就走……”
“你撒谎,我男人去做木匠活,他才不干犯法的事呢。就是你,你这个坏种,来欺负我,我不干就要杀我。”香草大喊道。
马贵听到是县里来问话,心里知道可能是王三赖瞎说,但也不敢吱声了。王大富被打被吓的也不敢说他儿子了。
另几个乡亲看到领头的不敢说话,对面还有两把枪指着,也慢慢的低下头,没人敢再上前帮香草。
王三赖看到人多,还有自己的老爹也在,有点打退堂鼓了。现在中田出头,他有了在人前出头的感觉,指着香草说:“走,进屋,进屋我问你几句话。狗剩前几天给没给你送回来金条和枪支。”
香草知道他在撒谎,还是想要把自己逼进屋里糟蹋,死活不肯进屋。
中田看到王三赖想逼香草进屋,大喊一声:“八嘎!”
他指着王三赖,你的,然后比划了一下众人。自己端枪就奔着香草去了。
香草知道不好,举起菜刀来砍中田,被中田拿枪管一扫手臂,菜刀掉在地上。
中田连推代打,把香草逼进了屋子。
王三赖知道中田让他看门,心里恨中田抢他看中的女人,但是不敢和他发火。就把怒气冲乡亲们撒来:“看什么看,都滚回去。没他妈你们事。”
又看到马贵后面的他爹,说:“爹,我没骂你啊,我骂他们呢。你老也是,来凑什么热闹,惹的太君不高兴,挨打事小,要不是我,他能一枪甭了你。”
“草你妈的,要不是你,这鬼子能来咱柳树屯?”鬼子不在这,王大富也硬气起来了:“你干的是人事吗?领鬼子来糟蹋自己村的媳妇,你还是不是人,咱老王家在柳树屯还做不做人了?怎么面对乡亲?”
“爹你也别生气,我早就让你和我去城里享福,你就舍不得你那几十亩地。”王三赖劝他爹,“家里地让他们种去,你就年年收租就行。再说了,我出门哪天不拿回来点钱?不要租子都比现在过的好。”
王大富气的说:“你一个人给鬼子当狗,还让我和你妈你哥都给鬼子当狗去?我丢不起这人。”
“啊!”只听屋里中田一声惨叫。
王三赖快步走到门前想进去,又听到香草一阵惨叫和挨打的声音。知道中田能控制场面,也就不进去找不自在了。
他回头骂走了村民,劝回了老爹。蹲着门前点根烟,骂了一声晦气:“到头来我什么都没得到,还闹个挨骂的结果。也行,这回中田能对我更客气点了吧?”
小土和二蛋带着几个人走在回村的小路上,拿着鱼拎着鸡,背着蘑菇,一上午玩的非常高兴,天都过晌午了,也都饿了。
几个人是从村后进的村,先到的小土家。
小土在院子里喊了声:“妈,饿死了,做饭了吗?”
吕大娘急急忙忙的走出来,“出事了,刚才听说王三赖领个鬼子去香草家了。”
猴子一听就急了,他姐夫没在家,就姐姐自己,出事了怎么办。
猴子急急忙忙的向姐姐家跑去,二蛋柱子他们都跟着跑过去了。
小土抓住他妈问道:“我爸呢?是不是他去了?”
“没有,他去山后地看看苞米还没回来呢。他带了个饼子,说是有草就多干一会再回来。”
小土放下了一点心,“妈,我去狗剩家看看。别人香草吃了亏。”
小土跑进屋拿上砍柴用的砍刀,又背上了平时不怎么用的弓箭,急忙的捻他们去了。“当心点,别和人打架。有话好好说。”
看着小土远去的背影,吕大娘摇摇头,自语道:“什么世道啊,恶人当道,老天爷你就不能睁睁眼?”
放心不下的吕大娘也跟在小土后面,向香草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