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生有些听不懂小家伙在说什么，也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三号病房里，之前负责协助抢救顾漓漫的外科医生刚给耿执念检查完，门，便被人给重重地撞开了。
苏北被这巨大的动静给吓了一跳，视线反射性地朝门口看了过去，见顾西凉黑着脸冲到耿执念身边，他一时间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了。“顾先生......”“耿执念她怎么样了？！！”
“她是这连日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去练习血块摘除手术，体力吃不消才晕倒的。“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看到顾西凉越发阴沉的脸色，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下去。见古琛停了下来，顾西凉的眉头有些不耐烦地凝成了一团，沉声道：“继续说。“
“我检查出，她有严重的胃溃疡，应该是长时间饮食不均引起的，再加上她那工作狂的脾气，平时除了病人，好像自己的事都不重要似的......“
苏北原本还想说什么，可见顾西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张了张嘴，还是选择了闭上嘴巴。这个时候，他最应该要做的，就是马上离开这里，免得成了某人的炮灰。也没有跟顾西凉打完招呼，他便立即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先进......先进......我会救你的，你放心，我会救你的......“
昏迷中，耿执念开始迷迷糊糊地呢喃了起，眉头皱得很紧很紧。挣扎的脸蛋上，多了一些浓郁的自责，“先进，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救我的，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她一个劲地在梦中跟余先进道歉，苍白的脸蛋上是浓烈的自责。“你醒来啊，你醒了我们就结婚......我们结婚......“
顾西凉的脸色在听到耿执念这句话的时候，骤然大变。那双阴郁的眼底，一阵心痛的光亮闪过，他的眼神，有些受伤地看着耿执念在睡梦中那痛苦的表情，他的心，比起任何一个时候都要痛。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撕心裂肺的感觉了。也明白，当年他当着耿执念的面跟别的女人调情，还逼着她签下离婚协议书时，她当时的心到底有多痛了。在这一刻，所有的痛，他都切身地感觉到了。只是听着她说要跟余先进结婚，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地从心口逃了出来，而后，在火上无情地灼烧着。
“我们结婚......先进，我们结婚......“
结婚......结婚......这两个字，就像是魔咒一般，一直在顾西凉的脑海里盘旋着，盘旋着。想要从大脑中除去这两个字，可偏偏，此时，他唯一能听到的，似乎就只有这两个字了。
“先.....先进......先进！”
惊恐地喊出声，耿执念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眼无神地盯着病房发呆着。她的双唇，因为噩梦的惊吓而一直颤抖个不停，瞳孔却找不到任何焦点。她的嘴里，一直喊着余先进的名字，而这个名字，却刺痛了另外一个人的心。
“耿执念。”
一道熟悉却又让耿执念内心感到排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同时，也让她的神智在这个时候慢慢清醒了过来。映入她眼帘的是顾西凉那双暗沉的深眸，此时夹着复杂的神色看着她。
终于，耿执念缓过神来，目光从顾西凉的脸上冷然地收了回来，“你怎么来了。“她有些疏离地打了声招呼，便掀开被子，意图从床上下来，却被顾西凉给恼火地阻止了。
“我来了，怎么！你还想去哪里？“熟悉的场面，在这时候重演，就像她出了车祸昏迷的那一日。耿执念的动作停了一下，抬眼看向顾西凉，眼神里除了空洞，没点感情存在。
“顾西凉，你要我说几次，你才会记得，别管我的事。“
她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继续道：“我们的关系已经在五年前就结束了，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要跟我牵扯不清？“
她看到顾西凉的眼底那一闪即逝的低落，可她无心去想太多，只想在这个时候，将所有的话，都完完全全地摊开说明白，也了了这几年一直缠绕在她心口无法摸去的纠缠。
她的目光清冷了许多，让顾西凉看到了五年前那晚，她撕碎了十亿发票时的表情，那样的决然，那样得绝望。“顾西凉，你知道吗？正中眉心的子弹是最温柔的，既然那种伤害无法抑制，至少让这样的伤害以最快的方式完成了。在这一点上，你比任何人做得都要好。”
她在心里苦涩地笑了起来。没错，在这一点上，顾西凉做得真好。他比任何人都要狠，既然要伤，就一次性伤个够，也让她彻底死心。总比让她在疼痛中一点点折磨再死去要干脆得多。
顾西凉只是看着她，没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因为......耿执念对他的每一句指控，都有凭有据。似乎是得到了完整的发泄，她在说完这一番话之后，便拿开了顾西凉的手，往门外走去。
“站住。”
他冰冷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也成功地让她顿足。她站在门口没有回头，病房的门，却在下一秒，被顾西凉给关上了。
“躺回去。”
“让开！！”
冷厉的目光相互对峙着，谁都不肯让谁。顾西凉看着她，没动，耿执念的脸色往下沉了几分，咬牙道：“顾西凉，听到没有，给我让开！！”
“躺回去。”还是那不容抗拒的声音。“你......”见顾西凉的眼眸骤冷的几分，阴鸷的目光里，容不得有半点抗拒的余地，道：“耿执念，我再重复一遍，躺回去！！”
“如果我不躺回去呢？”
耿执念倔强地回视君顾西凉，“顾西凉，我跟你不一样，我有很重要的人等着我去救，我不像你任何时候都可以安心地躺在床上随心所欲。“是吗？”
顾西凉冷冷地勾了勾唇，道：“那我也告诉你，你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给我躺回床上去。”他低眉，犀利的深眸耿执念步步紧逼，“耿执念，我早跟你说过，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如果你不躺回去，我会让你连救余先进的机会都没有。”
耿执念的脸色顿时大变，看着顾西凉的眼神中，融进了浓烈的恨意，“你敢！“
“你可以试试就知道了！“
耿执念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西凉那阴暗的脸色，双唇颤抖。袖口下的拳头，紧紧地攥着，“顾西凉，如果先进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会恨你一辈子！“
“随你。”
两个字，清冷地落下，两人的目光，像是两把利剑，谁也不服输地相互对视着。一直以来被她压在心底的痛，在此时像是被彻底地翻了出来，耿执念看着顾西凉，眼眶中，有了些许泪光，可还是倔强地不肯在顾西凉面前落下。
“顾西凉，你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一再地出现在我面前，做一些本不该是你做的事又是为了什么？”
她喑哑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跟无助。如果是五年前的耿执念，五年前的顾西凉，她也许会相信，顾西凉所作的一切，都是因为紧张她，爱她，可现在，她最不愿意往这个方面上。有些事情，不要说出来，也不要去做。很多事情，一说就破，一做就错。
即使再有一个轮回，等来的，也许还会是一个失望的结局。她无力地看着顾西凉，泪水已经盈满了她的眼眶，却始终没有落下来。就如她此时一样，倔强而不肯服输。
顾西凉也同样在看着她，看着她那犀利的质问，听着她每一句凌迟着他心的指控，他的心，更加得不好受。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病房里，陷入了一片嫉妒压抑的寂静。
半晌，耿执念率先轻笑出声来，转身往床边走去。她知道，顾西凉说到做到，她所面对的是这座城市说一不二的神，而这座神，是她不能违抗的。没错，顾西凉说得对，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回床上去。
“如果我说我爱你，或者，从来没有停止爱你，你信么？”
在她转身之际，身后传来顾西凉哑而严肃的嗓音，却吓得她脚步踉跄。手，反射性地扶住了床沿，才让自己站稳，背对着顾西凉的身子，在微微地颤抖着。她没有开口，身子却越抖越厉害。藏在眼眶中的泪水，已经打湿了她长翘的睫毛，可还是没能落下。
手，已经抓皱了床上的被单，可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保持冷静。身后，顾西凉的脚步在逐渐靠近她，那火热的气息也挨着她越来越近。他走到了她面前，深眸低低地望着耿执念，这双眼底，沉淀了着五年来，他从不肯正视的问题。“你信吗？耿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