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要散掉的时候。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
大家本来不想参与丞相府的事情,但奈何这声音离着大家太近了。
众人就算是不往那个方向看,那也没办法把耳朵赌上啊!
至于杨夏月坐着的这个方向,
刚刚好能把眼前发生的一幕,收入眼底。
那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此时正哭着:“夫人,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这夫人衣衫不整的,跑着跪在了一个中年妇人的跟前。
中年妇人的面相端庄,眉眼和气,她看着那姑娘道:“昭月这是怎么了?”
“四……四公子他。”昭月的眼眶发红。
杨夏月本来也没怎么上心,就随便看一眼,但是听到这个叫做昭月的姑娘提起四公子,她就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了。
据她所知,陆府也就一个四公子。
说的就是陆云淮。
昭月哽咽道:“公子他什么也没做!”
哭成这样了,又是这样衣衫不整的样子,这会儿还说陆云淮什么都没做,旁人看见了,也只会当这姑娘怕陆云淮。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陆云淮冷着脸从花丛之外走了进来。
他一身褚青色长衫,头发用一根玉钗固定,瞧着慵懒又贵气。
不过他的神色却是冰冷的,眼中也满是阴鸷的,他走过来之后,略带敷衍地行礼:“见过母亲!”
杨夏月知道,这位陆府夫人李氏,并不是陆云淮的亲生母亲。
陆云淮之前的时候,也大概和她讲过,他是怎么变成了陆府公子的。
他的亲生母亲,姓白,要不然当初也不可能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做白昌。
听说白氏当初的时候,也是大族之后,早前的时候,也和陆相定过亲事。
但后来,白府遭难,阖府上下被幽禁。
陆相就在那个时候,另娶他人。
被幽禁的白氏并不清楚这些事情,她依旧相信陆相对她是有真心的。
等着白府被流放之前,白氏想办法和陆相见了一面,也就是这一面,陆相承诺会娶她。
一夜纵情。
却发现,陆相已经娶妻纳妾。
心如死灰之下,白氏的存在又被人察觉,她本应该被流放,如今却留在京中,自是隐患。
在种种原因之下,白氏就离开了建安城。
离开没多久之后,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至于那位娶了白氏的陆老爷?当初也是遭了难,欠下巨债,在白氏的帮助下,才得以翻身。
白氏深知自己有孕在身,又是一个独身女子,往后必定多有磨难,这才嫁给了柳安县的陆老爷。
这位陆老爷,不知道白氏的底细,但却知道白氏有身孕。
所以也不存在什么欺骗的说法。
两个人也曾经共患难过,有所些许感情,甚至还说好了,往后要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不曾想,白氏生下陆云淮之后,就缠绵病榻,没多久就去了。
所以那位陆老爷,对陆云淮的情感很是复杂。
因为不是亲生的,他自然不喜欢陆云淮,可又碍于白氏的托付,不得不照应一二。
如今陆云淮归府,已经改过了名姓,只说是陆相外室生的孩子。
也不知道是陆相良心发现了,对自己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多有愧疚,或者是因为别的,不得不重视陆云淮的原因,总之,如今的陆云淮,上宗牒的时候,是有嫡子的名头的。
杨夏月知道,这陆相既然是陆云淮的亲生父亲,陆府的人,也和陆云淮有着血脉关系,自己往后怕是少不了要和陆府的人打交道。
所以早前的时候,杨夏月就特意了解了一下陆相府。
李氏的目光落在陆云淮的身上。
她虽然是做长辈的,可是被陆云淮那阴鸷的又深邃的眼神看了一眼,也觉得心头好像被刺了一下。
她开口了:“惊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陆云淮淡淡地道:“这你就要问她了。”
昭月已经让李氏身边的大丫头扶起来,她此时怯怯地看了一眼陆云淮:“公子……”
这边不想看热闹的众位医者,已经彻底把热闹看在眼中了,大家都有了猜测。
有人小声道:“哎?该不会是这位陆四公子,非礼了这位姑娘吧?所以这姑娘才会是这般模样。”
“有可能。”
杨夏月听到这,回头看了一眼说这话的人:“陆四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杜筠的目光落在杨夏月的身上,不知道想着什么。
“他不是这样的人,那这昭月姑娘怎么哭成这样?她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我刚才来的时候还想呢,她今日怎么没在,原来是被欺负了。”有人说了一句。
“杨姑娘,我知道你这样年轻的小姑娘,最喜欢俊俏的男子,但是你也得知道陆四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啊!”
“快别说了,要是一会儿给陆四公子听到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此言一出,大家都噤声不言,不过用眼神不断地交流着。
杨夏月有心想替陆云淮解释两句,但这会儿她的在外面的身份,说什么旁人都不会信。
也就在这个时候,陆云淮嗤了一声:“不说,还哭是吧?”
昭月瑟缩了一下,然后道:“我……是我的错。”
“还请四公子饶了我这一回。”昭月哽咽着。
陆云淮冷笑连连:“我饶你?我怎么饶了你?”
本也是无所谓的事情,只把人打发了就是了,可如今小夏就在建安城之中,有些事情要是说不清楚,以后小夏误会了,可就不好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隐隐约约地好像听到了小夏的声音。
这会儿李氏开口了:“惊川,这昭月虽然是你祖母身边的大丫头,但你要是喜欢,好好和你祖母说清楚了。你祖母也会把她指给你当妾室,你何必……把事情闹成这样?”
“也罢,我们回去再说吧,这还有客人,让人瞧见了,也有损我相府名声。”李氏说着往花厅那边看了一眼。
陆云淮也顺着那边看去。
明明那边有许多人。
可他透过几枝盛开的银翘花,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身着翠色衣服的少女。
她穿得并不鲜亮,可是坐在那,就是此间最鲜亮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