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因小白吐露了心中之事,着实伤感了一番。明安虽是早早上了床但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直至今日凌晨才进入梦乡。
没想到小白居然单恋大哥,大哥那个人正直的狠,也不知有没有察觉到小白的心思,还是对小白根本没有意思,只是当做自家弟弟。但是种种迹象却又是对小白关心备至,真是越想越乱!
清晨,入睡没多久的明安睡得正香,就听屋外一阵嘈杂声响起,惊扰了他的美梦;翻了个身明安本打算继续入睡,不想那嘈杂声居然越来越响、甚至还有吆喝声,丝毫没有要消停的迹象。
本就睡得不好、睡得不够的明安还被人吵得无法继续入睡,他的心情可想而知,眼都没睁开就对灵犀高呼到:“灵犀!灵犀!去屋外瞅瞅,到底何人喧哗?!偌大的杜家,还没点儿规矩了不成?!”
与刚被吵醒的明安不同,从争执一起就竖着耳朵的灵犀不同,她可是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向呢。
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一清二楚,此时她见明安暴怒,立即火上浇油、添油加醋的诋毁秀秀到:
“咱杜家的人,怎会不守规矩?不守规矩的,自然是那穷人家的孩子,千方百计挤进我们杜家的人咯!粗鄙之人罢了、真丢人!丢尽了咱杜家的颜面!”
灵犀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与她朝夕相处的明安怎会不知她口中的“粗鄙之人”指的是谁?顿时不高兴了起来。灵犀是自小跟着他长大的,也是他亲手调教的。不知道近日是怎么了说话带刺,甚至侮辱人。
“秀秀出事了?!”这个念头一在脑中浮现,明安残存的睡意立即一扫而空,只见他从床上飞身而起,鞋都未穿,顺手扯了件长衫就飞速向着屋外冲去。
“哎!二少、二少!”眼见明安忙不失迭的离去,秀秀也赶紧提起裙摆去追——
“刚刚还口口声声的强调规矩呢!一听是秀秀,什么规矩都抛诸脑后,穿成这样就出门见人去了,简直是有失体统。”秀秀顿时来气:那个贱人到底哪点儿好,把二少迷得如此神魂颠倒!没有多想,也紧忙追上明安的步伐。对秀秀的恨意又加上了一分。
不多会,明安奔赴到声源的方向,一路狂奔的明安,直到冲出了杜家大门才堪堪将手中的长衫套在身上。但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忘记穿鞋!
秀秀跟在他身后气喘吁吁。
“二少,你这急的鞋子都忘记穿了,秀秀姑娘在你心中真的魔力那么大吗!”心里气的不打一处来,他们二少何曾这般邋遢过,现在一切都乱套,追根究底都是那个秀秀!
明安穿戴整齐。“这时候了,不讲这些!”
眼看自己家大门前围绕着一帮人,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而圈子的正中心,正是哭着的梨花带雨的秀秀,她一个人一副无措的神情。明安的心顿时就揪了起来。
当时自己落魄的时候,曾对天指誓,只要自己能活着从风雷寨走出去。一定不会忘记秀秀的一饭之恩,护她衣食周全,直到她寻到好人家。可是如今秀秀挺身为自己解围,肃然住在了杜家,可是在家中翠姨娘得理不饶人,处处针对,秀秀的生活也不好过。
在明安看来,秀秀此时的处境可不算好,不知什么原因竟和一名浑身邋遢、胡子拉渣的醉汉起了争执,醉汉正指着秀秀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呢,脏兮兮的手指仅差一寸就要戳到了秀秀的脸上。
本就一夜未睡好的明安心中火气甚重,此时眼见秀秀受辱,更是怒火中烧、爆跳如雷。
暴怒的明安也无心和围观的乡亲们打听事情始末,直接就挤开了围观的乡亲,闯入圈子中心,一把就将秀秀身前的醉汉推得摔倒在地,挡在秀秀身前。
将醉汉从秀秀身边推开后,明安心中的怒气仍未全消,指着醉汉就破口大骂:“哪来的流浪汉?!杜家的少奶奶也敢招惹?!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以为我偌大的杜家无人不成?!”
明安虽然暴怒,出手却也还算有分寸,虽然一下就将醉汉推得倒地,却也没让醉汉摔得头破血流。
随你怒气冲冲的看着一旁看好戏的家丁们。“杜家未来的主母受辱,你们这些人都是吃闲饭的吗?很好,从今天起你么都被解雇了!”一时间看到秀秀受欺凌,就像是丧失了理智,他的所有的修养礼仪都被抛诸脑后。
家丁们纷纷跪倒在地。
“不是我们不拦着,这个老爷子自称是您的老丈人,任谁也不敢轻易拦着。这才请了二少奶奶来!”家丁们连连磕头。
明安这才将目光注视到醉汉身上。
本来被推倒的郑守全未受重伤,还想站起身还击,此时又被明安一吼,气势顿时一泄,酒也醒了大半,哪还敢起身和年轻人打斗?
但他也不是善茬,虽然打架这事上他也就会欺软怕硬而已,但骂人、卖惨、碰瓷、讹诈、颠倒是非黑白这些事上,几乎没有几人是他的对手?
只见被明安一推、一骂,酒醒了大半的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也不从地上起身,一边嗷嗷的喊痛,在地上打滚,一边手脚并用的拉开和明安的安全距离。
退到了围观群众边上,感觉自己安全有了保障的郑守,全立即开始用他擅长的方式进行反击。
只见他再抬头时,脏兮兮的脸上已是老泪纵横,一边用满是污泥的双手捶打自己的胸口,一边仰着头大声哭惨:
“作孽啊!作孽啊!这丫头从小没有娘,老头子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她拉扯这么大,又是当爹、又当妈,既要赚钱养家,还要照顾孩子,日子过得苦啊!”
“好不容易把这丫头拉扯大了,又担心她吃不好、穿不暖,千方百计的给她找婆家,为她找了一位如意郎君,乡亲们啊,我这爹当得仁至义尽了吧?!”
众人频频点头,表示认可,
“可不曾想啊!真的想不到啊!这嫁入豪门的丫头,居然转身就翻脸不认人了!竟然不认我这从小把她带大的老父亲了!现在我老了,做不了活了,后半辈子可怎么过哟!”
“苍天呀!老头子上辈子造的什么孽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呀?!呜呜呜……”
明安一听,心中大窘,有些尴尬的想到:这下不用想,这个贼老头就是秀秀的那个不争气的父亲,郑守全了。前几日大哥还成告诫过自己,要尽快处理好此事。自己因着茶庄事情繁杂,还加上小白的心病难医。一时没能抽开身,谁料就出现了如此大的纰漏。今天他更是出手把秀秀的父亲给打了?可这贼老头也不是善茬呀!一大段陈情,骂天骂地骂秀秀,就是没提杜家,可谁听不出他就是在骂杜家仗势欺人呀?”
围观之人看到这场面,平日早有嫉妒杜家家大业大,在金陵城出尽了风头,趁机落井下石。虽然摄于杜家的威势,不敢大声指责,但纷纷交头接耳——
明安虽然听不清,但从他们的神态中,也知道说的绝不是什么好话。
而还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秀秀父亲郑守全,看起来哭得痛不欲生,其实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人群们的反应。看到大家开始交头接耳,都是指责杜家的不是。再看到明安一张白净的脸,憋的通红。哑口无言。
郑守全看准了时机到了,冲着人群道:
“苍天啊!你如此不仁,将万物当刍狗!那老头子也不求你了!现在世道变了,革命之后,民国已立,我们这些草民的事,有了政府帮忙做主呀!”
眼见周边看众个个义愤填膺,认可了自己的说辞,郑守全终于露出了本性,将矛头对准了秀秀:
“死丫头!你要么现在就将你亲爹打死在这儿!反正老头老了没人养,也没几天好活了!”
“倘若你此时不动手,老头子离了这儿,就去警察署伸冤,不求还能多活几日,只求用这半入土的身躯,张扬匡扶一次人间正义!也不叫你在大宅里快活!”
明安闻言,脸色气得铁青,心想:
这老头忒可恶,嘴上说的大义凛然,但又提警察、又提正义的,不是摆明了说咱杜家不守法纪,是黑恶势力么?
可恶!真以为我偌大的杜家收拾不了你不成?!今天事出突然,未免闹大,只有将老郑暂且收入府,待风声过去后,有的是法子收拾。
不然老郑没完没了。四处宣扬可就不好了,对他们杜家的名声有损。
秀秀平日里伶牙俐齿,谁也不怕,唯独对他这个爹无可奈何。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有将所有的希望投注在明安身上。
明安当机立断。“您是我的老丈人,我自然是会赡养你。是我这女婿怠慢了,老丈地上凉你先起来,咱们一家人的话进屋说的好!”
“都散了,散了!误会,没什么好看的!我们二少不知道老丈来了!”家丁们驱赶看众。
郑守全望着面容俊俏的二少,将信将疑,见二少服软他也不胡闹了。任由二少和秀秀搀扶着入了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