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大哥,小白就变脸,以后还是少提为妙。
明安搓搓手,试图再寻话头,缓解凝固的气氛,好不容易溜出来一趟,他还未听上小白唱曲,反而惹得他生了一场大气,真是得不偿失。
玻璃门猛然被人从外撞开,灵犀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嘴上还沾着糕点屑。“二少,不好了老爷从马上摔掉了下来!”
“什么,父亲摔下了马?小白,今日多有得罪,我先回去了,我口无遮拦的你别放在心上,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白俞夏为他披上长衫,整理好衣领。“快别说了,我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快去看看伯父怎么样,记得叫人报个平安。”
明安点点头,便飞奔下楼,无论他怎么忤逆父亲,但始终血浓于水,父亲已不再年轻,最是忌讳跌打损伤一类。家里还有一帮人全仰仗着父亲,父亲可不能出事。
绕过莲花湖,翻过长廊,便看到前厅围着一帮人。
众人见到二少和身后的狼牙,纷纷让开了道。
杜明仁仰躺在软塌上,嘴里喊着疼。身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洋大夫正拿着听诊器为他诊治。
“杜先生,你不要蜷缩着身子,这样我看不到腿上的伤口,不便为你诊治,来个人将杜先生的腿抬起来,”一旁的小厮正欲接手,明安快步上前,抬起了杜明仁受伤的左腿。
“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注意自己,还上什么马,不是早就叮嘱你出行乘坐马车,我说的那些你都当而耳旁风了吗?”杜明安不住的责备,但还是心细的为杜明仁腿下面垫上一块软垫,缓解他的伤痛。
“哟,明安知道心疼老爷了,这话是说的好听,可是你也不看看老爷是为了谁,要不是你们兄妹一个两个不闻不问,一个整日败家,嗜赌成瘾,一个整日游手好闲,过着塞神仙。老爷这么大年纪还亲力亲为这些事吗?”满头珠翠的妇人,扭着杨柳腰,一副阴阳怪气的。说着绕开明安靠在杜明仁身旁。
“翠姨说的是什么话,还是对明安有什么不满,不妨直说不要借题发挥?”杜明安反唇相讥,他一向与他这个继母翠姨不和,母亲生三妹的时候不幸难产,不久便撒手人寰,父亲在江州做生意,经朋友介绍结识了翠姨便娶来做了填室,翠姨出身风尘,言行举止放荡,说话喜欢拐弯抹角,时常与杜明安不对脾气,杜明安不喜做生意,她便借题发挥,四处编排明安为纨绔子弟,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我哪敢啊,咱们明安少爷,杜记茶庄的少当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姨娘,才多说了几句,你看看这就顶的没边了。”说着翠姨娘香帕一抹,伏在杜明仁身上嘤嘤哭诉。杜老爷腿正疼的要命,自家儿子姨娘非但不关心还在耳旁大吵大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吵什么吵,是不是都盼着我早些死,我这腿不能动弹,你们非但不关心,还在这里吵嚷嚷的,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老爷。”
“生病了就少说话,理查德医生我父亲病情如何?”杜明安板直杜老爷的身体,防止他左右乱动,触动伤口。
“杜先生这腿是折了,需要住院两个月,这当中不能下地。”理查德褪掉手套,将听诊器放了下来。
“什么?是要住两个月?我这还要和北平的老板商洽生意,怎么能耽搁,医生我求求你,有没有最快的方法让我康复?”杜老爷摇晃着理查德的手臂,一脸焦急。
理查德面露难色,摇摇头。“杜先生,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要是不听劝说,日后落下病根的谁也担待不起。”
“可是商行的生意怎么办?这可关乎到我杜记茶庄后半年的业绩,不能有任何闪失!”杜老爷顿时忧心忡忡,一副无计可施。眼角却始终瞥着明安,但见明安握着拳头,闷声不言。
三少从拥挤的人群中冒了出来,大步走向前来。“这有什么难的,二哥自小打理茶庄,茶庄上下的生意,早就了然于心,老爸你放心养伤,家里交给我打理,至于北平那桩生意交给二哥。相信二哥肯定能处理好。”三少杜明智信誓旦旦的拍着胸口直打包票。
她本在赌坊,赌意正酣,就等着开局,老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上来便哭天抢地,把她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搞半天才知道原来是父亲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也没有了心思赌博,便跟着老杜急忙赶回家。
杜老爷定眼一瞧原是不成器的三女儿,一团无名之火又升了起来。“你……你这个下小孽障还知道回来……怎么不死在赌坊,把家交给你,还不被你败光,孽障啊……我老杜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大儿子最有出息却在人在英国,二儿子志存高远,看不上家里商铺,三女儿却是个败家子……”杜老爷叫苦连天,一副很铁不成钢。
杜明智吓得不敢再开口,灰溜溜站到自家二哥身后,吐了吐舌头。
轩轩年纪小,看到爸爸在哭,也跟着抹眼泪,一时间屋子里面哭哭啼啼的,明安脸色极差,不就是摔伤个腿吗,至于吗。
“行了行了,我去北平,家里三妹看着我确实不放心,我叫韩熙过来一趟,韩熙家里开的布庄,从小谙熟经商之道,让他来看着想必出不了什么大乱子。况且他和我从小青梅竹马,做事尽心尽力。一大家子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让别人看了笑话。”杜明安擦了差轩轩柔嫩的小脸,俯身将他抱起,在怀中哄着。他虽不喜翠姨,但轩轩也是他的亲弟弟,自小对他更是百般的宠爱。
杜老爷假惺惺擦拭着眼泪。“明安你不是说你志不在茶庄吗,父亲也不想耽搁你,你不必插手我就托着上腿爬也要爬北平,绝对不让你为难。”说着又挤出几滴眼泪。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不帮忙和逆子有什么分别。你安心听理查德的安排,配合治疗别硬扛着,家里都交给我把。”明安叮嘱着,说罢躬身将杜老爷扛到事先准备好的软轿里。
又交代了几句理查德,一帮人浩浩汤汤的抬着去了医院。翠姨和轩轩跟了去照看,家里剩下老陈,明安,和明智。
杜明智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二哥,我先下去睡了,昨天玩了通宵,身体吃不消。”其实心里窃喜,老爸一走,二哥不久也要去北平,再也没人管了,想想就喜不自胜,不过以后钱向谁要,明天二哥走的时候再装可怜,要上一笔。
“你给我站住,到书房来一趟!”杜明安冷冷的声音出来,杜明智猛的缩紧头,看情形又是免不了一顿责罚。
翌日清晨,老陈查点了好货物,再将账簿交到杜明安手中,明安看了一眼,又合上账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