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极为聪明,而这朝中上下也没有谁能比得上,太子有此资格。”太后一时不差,微张的嘴直接咬住了舌根,钻心的疼痛让她愤怒,这赵烃知活生生的打自己的脸,前一秒自己还在垂帘听政,而他不就在明嘲暗讽于是自己没有资格吗?
但如果太子坐上了这傀儡的位置,那定是全部都听赵家的,听着相爷,听着丞相的,反而这朝政要被他们一手遮天了,倒是好想法。如此她都不得不怀疑皇上这般病重是否与这些人有关了。
想到这儿,太后的眼中露出几分狐疑,她盯着赵烃知许久不语,赵烃知察觉太后的打量,抬头不动声色地回望回去,“臣问心无愧。”“哀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太后走到皇上的身边,坐在龙床上,看向站在底下的赵烃知。
“毕竟这天下既不姓赵也不姓张,他是姓李。”“太后所言极是。”赵烃知点了点头,甚是赞同,“所以相爷在这等危机之下,站出身来不怕众人的质疑,哀家是极为钦佩的,但至于太子监国,此事哀家还需好好考虑考虑。”
太后理了理自己过长的衣袖,定睛瞧着赵烃知说道:“一是这太子的确太过年幼,只怕到时一旦监国目标太大,这幕后黑手是否就会转移自己的目标针对于太子,国之根基不保,又岂能让人入眠。”
赵烃知面无表情,太后语句一顿,摸不清楚他是何所思所想,但硬着头皮又继续为他剖解着:“二是皇上只不过是中了毒,毒解之后,看到自己最心爱的儿子这般操劳,也定会心疼。”
“反倒是相爷这句话提醒了哀家,哀家回来这么长时间只心挂于皇上,竟忘了太子年幼无人教导,今晚哀家便派人将他领到殿中,养在膝下。”绞尽脑汁将自己不同意的理由说得圆满,太后满意的等着赵烃知的回应。
而赵烃知则面无表情,垂着目还是那么站着,一时之间殿中尴尬不已,气氛寂静的像是凝滞在一起,画眉恰到好处的站出身来,冲太后说道:“太后娘娘不如移步于外间,一直在此地怕是会扰了皇上。”
“也是。”太后顺着阶梯而下,抬起手扶着画眉朝外面走去,赵烃知跟在她的身后,脸上神情莫测,周彤就更是烦躁不已,他时不时的将手张开又握成拳头,最是讨厌与这种心有城府之人的打交道了,怕也只能让自己的主子来,才能跟他一较高下。
要不然以他这只用蛮力解决事情的人,用脑子也太过为难了。“丞相是否同意?”太后给众人赐了座,全部坐下之后见赵烃知根本不理她,这一副满怀傲骨的模样,只让太后觉得眼中像是长了针,扎的她眼疼。
如此一对比,竟觉得这赵武轩还算是老实一样,索性转了态度向赵武轩问道。“啊?”周彤乍一下从冥思中被提起,既要防止自己不被发现,又要应对着这太后,心中忍不住暗骂拖自己下水。
要说以他的角度而言,不管是太子还是齐王,都是一样的一步棋,只要谁坐在这个位置上,谁的命就要留在这儿,所以这是无谓的争执。只是上一次他自作主张坏了主子的计划,所以此次不敢多言,主子看中齐王,生怕其有失误,只是被架到了这个位置,如同火烤。
周彤头上忍不住直冒热汗,他扭头看了一眼赵烃知,却只见赵烃知正依着椅子,幽幽地瞧着自己,眼神沉沉,一瞬间忍不住上牙关磕下牙关,打了个寒颤。
“臣觉得……”周彤在太后那一双同样压迫的眼神之下,缓缓开口:“太后所言极是。”太后听他这么一说,瞬间坐直了身子,然后有兴趣地说道:“嗯?相爷也这么觉得。”
“臣可否与帝师商讨一二。”太后刚刚得了他的支持,现在哪里不肯,连忙站起身扶着画眉说道:“哀家刚刚闻着这殿内的冷香燃的不够凝神,还不换唤人来瞧瞧。”说完便向内殿走去。
待太后离去,众人也尽数鱼贯而出,外殿只剩下一坐一站的赵烃知以及周彤。周彤拖着步子走到赵烃知的身旁,定了定神,朗声的说道:“爹,我觉得此事太后说的对。”
“哦?”赵烃知抬头眼神示意他接着说,“如今妹妹出事,我们已经是众人的眼中钉,更别说,爹这一回来便成为了帝师,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了我赵家。”
“甚至民间有所传闻说赵家占据着半壁江山,虽然此时我们的确是为了皇上,但皇上一旦醒来,爹可否想过,到时赵家的后果是什么,又该何去何从,只怕是飞鸟尽良弓藏才,才可让皇上放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我懂了,武轩心中又有何想法,又该如何在这恶局之中寻得一条生路?”周彤见这赵烃知竟然真的听取了自己的建议。
忍不住轻轻嗓子,心下暗道:幸亏这赵家父子关系不错,看来这赵武轩平时在家中也有一言之谈,不过想来也是,好歹也是相爷,怎么可能全然不顾他的想法。
“爹,以我之言,避其锋芒是重中之重,皇家终归是皇家,奴仆永远是奴仆,我们也只不过是比那奴婢高尚一个阶级罢了,但说到底这刀永远悬在头上,只要现在将朝中稳固好,等皇上醒来,所有的一切就与赵家无关,到时还可与以往一样。”
赵烃知细细地看着面前这一双格外天真而黝黑的眼,轻轻一笑,不知这位伪装者到底是怎么讨了主子的欢喜,才将他派到了这水深火热的朝中,朝廷之上多说一句便可让人抓住致命的错漏,而他张嘴便侃侃而谈,却说的全是无谓之话,不得不说,人不知者则无畏。
本身还想瞧瞧这到底是哪只狐狸露出了尾巴,现在看来,连面都没有见,这尾巴便被自己抓在了手里,可想而知,也没有什么独特之处,不过暂且先留着吧。
赵烃知在生死簿上慢悠悠地给周彤打了个勾,毕竟自己的儿子,明显是落在他们之手,而眼前这伪装者则就是突破口,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最爱看这戏码。
“我心中有数,去请她回来吧。”“是。”周彤脸上扬起一笑,信誓旦旦打发着丫鬟将太后请来,太后像模像样的抬头示意一下,与周彤对视一眼,得到周彤那面色红润的表情,心下一喜。刚刚这丞相便与自己站在同一个战线上,明显是不愿利益所冲突。
其实也可以理解,谁又希望本身已经站在了巅峰时刻,老将出马反而遮住了锋芒,太后觉得自己懂了丞相,所以这才得到了支持,而现在看来,这老狐狸明显败于小狐狸。
“帝师有何所想?”太后柔声细语地问向赵烃知,想着他那荒谬的想法马上破碎,笑便止不住的向上扬。
“赵家自百姓出身,乃是布衣之家,走到如今的位置,只凭一腔热血以及一颗忠心。”太后点了点头,赞同赵烃知所说之话,“正是因为清苦,才能留于史册,成为这一代人心中的楷模。”“所以如若有一天当赵家不再是支柱,反而成为了脚底的一颗泥石挡了路,便自甘后退。”
“帝师。”太后听他这话连忙站起身来,意有所动,“你的意思是……”“赵家不愿被众人所称为全臣,佞臣。”嘴一张一合间带满了拳拳之心,立于朝堂的肱骨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