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后排。
柴延娜靠在杨梅的肩膀上，泪眼朦胧，哽咽道：“对不起妈妈！我好像……病了。”
从小到大，她的成绩或许并不拔尖，可却也极少会被老师请家长到学校。
在柴延娜看来，这无疑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丢脸，那她也倒不觉得有什么所谓。
可连累妈妈一起跟着丢脸，这就她没办法接受了。
妈妈已经足够辛苦了，为了照顾她，跟爸爸远隔千里。
可她，实在是不够争气！
“娜娜，不要有太大压力。”杨梅心疼地替女儿擦掉眼泪，说道：“之前你爸说过，想给你转个学校，换个学习环境，对你来说，或许是好事。”
“我不要转学！”柴延娜猛然坐直了身子，语气当中满是坚决。
不转学，起码还有机会能看到他。
可要是转了学校，那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杨梅叹一口气，心知女儿的心结，不是他能够打开的，便也没再多说。
回到家中。
如以往一样，柴延娜拿着书包上了楼。
杨梅再三犹豫，还是把电话拨给了沈诚。
几声提示音后，电话接通。
“是沈诚吗？”
“是我。”
杨梅深吸一口气，说道：“娜娜病了，心病。”
沈诚没有说话。
柴延娜的情况，他也曾听李雪提到过。
作为朋友来说，沈诚当然不愿意看到小柴同学就这么消沉下去。
但没办法，他倒是清楚，怎么能打开小柴同学的心结，可他做不到。
“阿姨恳求你过来一趟，你劝劝她，或许她能听你的话。”杨梅沉声道。
沈诚沉默半晌，还是选择答应下来。
二十分钟后。
他在家属院门外坐上车，去往瑞鼎华庭。
杨梅早早等在门外。
见到沈诚下车，立即迎了上去。
进入别墅客厅。
杨梅指了指楼梯口，说道：“娜娜在三楼房间，你自己上去吧。”
“好。”沈诚答应一声，迈步上楼。
杨梅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感觉说不出的心累。
从理智和直觉上来讲，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或许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但人不是机器，尤其是面对自己的女儿。
没有哪个母亲，能够做到绝对的理智，更多的其实还是感性。
顺着楼梯，来到三楼。
沈诚停在柴延娜的卧室门外，敲了敲房门。
“妈，我正在写作业，晚些下去吃饭。”柴延娜的声音，隔着门传了出来。
沈诚干咳两声，开口道：“我是沈诚。”
屋内。
柴延娜手中的笔一颤，在本子上划出一道横线。
她眼眸中迸发出亮光，但又很快暗了下去。
在她看来，沈诚是不可能主动过来找他的。
所以，刚刚听到的声音，大概只是……
“方便进去吗？”熟悉的声音再次传进来。
柴延娜当即一怔，接着猛然起身，快步走到了房门前面。
然而，在即将握住门把手的时候，她犹豫了。
就在此时，门把手自行转动，接着房门被推开。
柴延娜彻底愣住了。
走进房间的人，不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吗？
柴延娜揉了揉眼睛，发现面前的人没有消失，不由得眼中一喜。
沈诚却是有些懵。
刚刚明明听到声音，怎么房间里没人呢？
他满心疑惑地转过身，顿时被站在门后的柴延娜吓了一跳。
“你在这站着干嘛啊？”沈诚哭笑不得道。
“没，没事，你快坐吧。”柴延娜慌忙回了一句，然后转身面向墙壁。
她接连深呼吸几次，平复内心的躁动。
又整理一下额前的刘海，这才缓慢转过身。
只见沈诚已经坐在写字桌前，手里拿着她的作业本在看。
柴延娜一征。
恍惚间，她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去年的暑假。
他的沈老师耐心给她讲课，时不时敲她的脑袋，提醒她要认真听讲。
这些记忆，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但又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久到她已经不敢奢望，还能让沈诚做她的家教老师。
“是不是很差劲？”柴延娜询问道。
沈诚翻看着作业本，摇头道：“不差，你一直都很优秀。”
柴延娜欲言又止，心中苦涩难言。
她想问，既然她足够优秀。
那为什么却得不到他的心？
但话到嘴边，她还是胆怯了。
真的问出去，恐怕沈诚永远都不会再踏入她的家门了吧？
作业本翻看完毕。
沈诚站起身，沉吟道：“离高考，只差最后三个多月了，高中三年，复读一年，无论如何，你不应该辜负这四年。”
“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觉得……没意义。”柴延娜低下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小声道：“上课没意义，吃饭没意义，睡觉没意义，什么都没意义……”
说完，叹一口气，给人一种无尽颓丧的感觉。
沈诚眉头一皱。
在来的路上，他想过小柴同学的问题很严重。
但现在看来，问题远比他预想的还要更加严重。
想了想，沈诚问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想要做一个流浪画家，用手中的画笔，记录下沿途的风景，以及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和不幸，现在不想了吗？”
柴延娜勉强笑道：“世界太大了，好看的风景有很多，美好和不幸，也都数不胜数，就算是用相机去拍，也都拍不完，我又怎么可能全画下来。”
“你是觉得太难了？”
“也不是觉得太难，就是觉得……没什么意义。”
沈诚思索片刻，招手道：“跟我来。”
说完，迈步走向阳台。
柴延娜没有任何犹豫，紧随着他的步伐前行。
两人站在环形阳台上。
晚风拂面吹来，令人精神一振。
沈诚抬手指向夜空，朗声道：“你看。”
柴延娜抬眼望去，只见天空中繁星点点，忽明忽暗，确实很美。
沈诚温声道：“如果把天空比作画卷，星星是画上去的图案，你觉得我们看到的是全貌吗？”
柴延娜想了一阵，不确定道：“应该……不是吧。”
“天空广阔无垠，假如我们此刻看到的，仅仅只是冰山一角，那你说在没有人烟的地方，星星的存在，意义何在？”
“这……”柴延娜黛眉蹙紧，不知该如何作答。
不过，她倒是隐隐猜出，沈诚想要表达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