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表情，罗佳瑶在长姐的脸上见过，不过，一般情况下，只在她们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出现。
但凡房间里有一名丫鬟在，长姐为了端庄温婉的美名也决计不会露出这种表情来。
所以罗佳瑶每次跟长姐单独相处的时候，总会带上自己的大丫鬟秋荷。
甭管长姐怎么明示暗示，罗佳瑶都不为所动。
有时候罗佳瑶也很糊涂，因为她压根儿不知道长姐在气愤什么。
这次也一样，基于好奇。
罗佳瑶站了起来，她只需轻轻一个转身就能看清南宫素素写的字。
然后。
“哇！六妹妹，你的字也太好看了！好漂亮的字啊！你怎么这么厉害！太神奇了！”
虽然罗佳瑶自己的字写得不好，但是这几年，日日看着周公的字帖，眼神还是很好使的。
字的好坏一看便知。
就如她给自己字的评价是狗见了都得嫌弃。
然后一歪头瞧见长姐的模样。
罗佳瑶倒是有几分明白了长姐愤怒的因由。
因为六妹妹的字比她的好。
罗佳瑶忍不住轻叹。
长姐就是这点不好，见不得别人比她好，比她厉害。
可天底下的女孩儿多了去了。
比长姐好的强的女孩儿也有好多好多。
这比得过来吗？
总这样，自己不累？
罗佳慧在听了罗佳瑶对南宫素素字的评价后，心里的愤怒达到了一个最高值。
听听。
这就是她那一起长大的好姐妹。
什么好厉害！什么太神奇了！
你的关注点不应该是这该死的臭丫头欺骗了我们，欺骗了祖母！
把自己说得那么惨，那么惨还能读书学写字？
小小的一丁点，那心眼子比谁都多，哼！
真是要被气死了！
罗佳瑶被罗佳慧狠狠的瞪了好几眼。
罗佳瑶被瞪得莫名其妙。
心道，六妹妹的字写得好，你生气，那你瞪眼也该瞪六妹妹去啊？瞪我做什么？
这性子还真是古怪。
罗佳瑶继续埋首去看六妹妹写字。
真是越看越喜欢。
就觉得六妹妹的字也是一笔一划的在写，跟自己也差不多，可是……怎地就那么好看呢！
罗佳慧终于是挪动了脚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气呼呼的坐下，脸色都变了。
她觉得这事儿得立即、马上给母亲、给祖母说。
南宫素素这死丫头跑回罗家来卖惨，得了家中长辈的怜惜，结果呢，长辈们都被这死丫头给骗了。
被骗了！
该死的！
她的字怎么就那么好！
罗佳慧抑制不住心底的愤怒，更抑制不住心底的酸涩。
自己辛辛苦苦练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才因这字在世家贵女里边占了一席之地，
现在该怎么办呢？
罗佳慧甚至都能想象得到，一旦南宫素素出现在众位世家贵女们面前，她的美貌、她的才学一下子就会夺了所有人的视线。
到那时自己，不，不仅是自己，就是罗佳瑶那个傻妞儿也只会是南宫素素的陪衬。
一想到自己不被人重视，不被人记住。
一想到南宫素素的字写得比自己好。
一想到自己这些年的辛苦付出。
罗佳慧再也没忍住，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浸湿了案几上最好的宣纸。
罗佳慧的哭泣，不管是南宫素素还是女先生还是罗佳瑶都没注意到。
甚至罗佳慧什么时候离开了花厅。
也都没人注意到。
倒是守在门外的曼香瞧见了三姐儿罗佳慧双眼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了的。
且三姐儿罗佳慧脚步快快的，几乎是跑着离开。
罗佳慧身边的丫鬟仆妇一看，也都哗啦啦跟着跑了出去。
这样失态的罗佳慧，曼香很少见到。
曼香心里奇怪，甚至担忧，是不是跟素素那丫头起了什么冲突。
赶紧往花厅里面看。
结果发现花厅里面，女先生正站在南宫素素的身后眉开眼笑，脸颊微微抽抽。
五姐儿罗佳瑶跪坐在自己位置上，但身体是面向南宫素素的，且双手撑在南宫素素的案几上，眉眼全是惊艳之色。
这……
还真是出乎曼香的想象。
但是曼香就更糊涂了，那罗佳慧哭着跑出去是因为什么呢？
等南宫素素和罗佳瑶手牵着手，有说有笑的从花厅里面走出来。
手里抱着十几本书的曼香以及罗佳瑶的丫鬟仆妇紧随其后。
最后出现的是女先生孟玉芳。
她站在花厅的门外，手里拿着的是南宫素素写的那五篇字，眼神看着离去的南宫素素，有些痴痴的，再抬头看日头，总觉得今日过得太快了一些。
期盼着明日的到来。
可惜女孩儿们在学堂学习的时间只在上午。
孟玉芳低头看了手里的字一眼，立即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匆匆而去。
她还有事要办，就是把南宫素素的字送到书局。
依照孟玉芳这三十多年的经验，书局的人见了南宫素素丫头的字，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张氏的房间里。
罗佳慧扑倒在母亲的怀里，声音哽咽的不行。
女儿自打从族学那边回来后，一进门扑进自己怀里就一直哭个不停。
问她为什么哭，也一个字都不说。
只掉泪。
女儿一向好强，这般痛哭落泪的时候少之又少。
张氏被女儿哭得，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搅乱了的难受。
伸手在女儿背上轻轻的抚摸。
一下又一下。
宽慰道：“傻丫头，天又没有塌下来，即便是天塌了，还有母亲跟父亲，还有哥哥给你顶着，你哭什么？哭得母亲心里难受，有什么委屈说出来，母亲给你做主。”
这话儿罗佳慧不知道该怎么说。
进母亲房门之前，罗佳慧想的都是罗家被骗了，被南宫素素那丫头给骗了。
这事一定要给母亲说，给祖母说。
可是在进了母亲房门后。
罗佳慧就说不出口了。
说出来，那就是自己容不下……容不下南宫素素比自己好，比自己强的事实。
罗佳慧不甘心。
她是真的不甘心。
那眼泪更是落得哗哗的。
张氏心里难受的不行。
女儿不说，不还有跟着去族学的丫鬟仆妇么。
张氏安抚着罗佳慧，一个眼神给自己的心腹崔妈妈，崔妈妈心领神会，立即出了门，把姐儿身边的丫鬟仆妇都叫到一边，细细的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