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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没有一个女人能笑着,从男人的手机里走出来。
而李安然的手机里,藏着杀人的刀。
我说完后,李安然很久都没说话。
我以为自己只要陪在李安然身边,他总会爱上我。
可那四年,终究是我偷来的黄粱一梦。
原来不是我要的太多,而是李安然根本就给不了。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和他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天堑。
它叫生不如死。
李安然仰起头,脸上带着无所谓的冷淡。
他说:“原来你看到了啊,确实生不如死。”
他凉薄地讥讽道:“都怪你爸给的太多。”
从头到尾,他没有任何道歉,和隐瞒我的愧疚。
我突然意识到,李安然是恨我的,可是他对我的恨,又从何而来?
我只是贪婪地想要得到他的爱,却从未实质伤害过他。
虽然父亲逼迫他和初恋分手,却也给了李安然丰厚的医药费。
虽然方法有失公允,但李安然却是实打实的受益者。
他毕业后,工作屡屡碰壁,是我央求父亲,给了他进入集团工作的机会。
虽然李安然能力出众,但他并不是拿着龙傲天剧本的种马男。
现实中的集团运作,也并非“天凉了,就让对方破个产”般的儿戏。
比他优秀者不知繁多。
父亲给他机会,让他下基层锻炼。
手把手教他积累经验,他才轻易得到了别人数十年才能奋斗出的成果。
他凉薄的怨恨,又所谓何来?
可还没等我问出口,李安然就被我爸一脚踹翻。
我爸一拳打到李安然脸上,恶狠狠骂道:“生不如死你大爷,你这王八蛋,这么多年,吃我家的,喝我家的,养条狗都会摇尾巴了!”
“你居然脚踩两只船,这么糟践我女儿,我弄死你!”
我本来想要拉架的手,又缩了回来。
我想起父亲年轻时,曾是个重度泰拳爱好者。
然后,我果断地闭上了嘴。
既然怪我爸给得太多,那你就受着吧。
后来,当我平静的对着心理医生描述当天的场景时,已是三个月后。
在药物和镇定的加持下,我麻木得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的难过。
甚至能够带着笑意和大夫开玩笑。
医生问我:李安然在你心中具有怎样的意义?
我想了想:就像身处黑暗的海洋,却看到了一颗无比闪亮的明珠。可是,不待我从海底取出,或许已毁于中途。
他就像一条河,渡河之后,或许是人世间的悲剧,不渡河,则是我自身的毁灭。
医生平静而温和地建议我和李安然分手。
说来,我和医生的相遇,还得益于李安然。
他是李安然的学弟,在同学聚会上,我们见过。
偶然间,加了微信,所以我察觉抑郁时,第一时间联系到了他。
“那么,许小姐,今天的治疗就先到这里。你一定要谨遵医嘱,按时吃药,切忌情绪激动。”
“你可真关心我,不会是爱上我了吧。”我眨了眨眼,和他开起了玩笑。
“如果有可能的话,谁不愿意和许小姐交往,毕竟,您给得实在太多。”摘下口罩的大夫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我注意到,他的脸上有一道非常浅的伤疤,脚还有点跛。
我不是个习惯戳人伤疤的人。
当我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有些不礼貌时,立马对他表达了歉意。
可他只是摇了摇头:“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事故塌方我被埋了进去,救出来后,脚就不良于行了,虽然复健多年,但还是不能疾行。”
我很体贴的没有多问。
人们对于他们不了解的人,总会生出特别强烈的好奇。
而这份好奇,又会引发许多种特别的感情。
我不想节外生枝。
我起身的时候,因为坐得太久,肢体麻痹,不小心朝右侧摔了下去。
正当我以为要摔个狗吃屎时,医生拉住了我。
“许栩,原来你是对谁都可以。”
李安然站在门口抱着双臂,冷嘲热讽道。
我挑眉反击讽:“心不干净,看什么都是脏的。”
李安然是我主动联系的。
因为今天是集团公司年会,我们必须共同出席。
这四年间,他作为许氏未来的乘龙快婿,已经在集团小成气候。
共同出面,也是为了安抚人心。
灯光华影,李安然搂着我,温和又不谄媚地向合作商打招呼。
我任由他一杯又一杯的香槟下肚,往常这个时候,都是我替他挡酒。
而现在,我已经没有这个义务了。
他舒朗明晰的脸上已经泛起了微红。
我感叹李安然的皮相之好,可惜他龌龊又卑劣的心却配不上这身美人皮。
而我又委实喜欢他,人心不可一日收回。
我竟然也一时之间分不清,最初是心随意动,还是见色起意了。
就在我盯得出神时,李安然却借着酒意,将头倚在了我的肩膀。
耳边传来众人的唏嘘艳羡之声,我想挣脱,却听到了他的耳语。
“许栩,我们和好吧,我们重新开始。”
“你也应该知道,我不可能放弃这几年在公司的打拼,而你爸爸最近在打压我。”
“闹到最后,鱼死网破,损失的是公司的利益,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我觉得李安然可能说得委婉了些。
按照我爸的脾气,可能是要他卷铺盖走人比较多一些。
我仰着头,看着灯光下,李安然那璀璨燃烧的野心,小声问道:“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
“许栩,为了我们,你去劝劝董事长,我答应你,会和林如一刀两断不再联系,我会和你结婚,尽心尽力经营好公司。”
原来无耻的人,读过书之后,会变得更加无耻。
我想起了年少时,他的眼睛是那么清澈潋滟。
而今,却已被欲望吞噬,成为卑劣的鱼目。
可是,我却还是爱着他,难以自拔。
李安然嗓音嘶哑:“许栩,求求你,帮我。”
我明白,这应该是我人生中距离得到李安然最近的一次。
就当我犹豫时,李安然却拉住了我的手。
温热的肌肤贴上了我的手背。
然后他单膝朝我跪了下来,手里举着深蓝色色丝绒盒子。
在周围人的起哄声中,我看到了闪得亮眼的钻戒。
这是我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却在此刻,戏剧性堪称荒唐地照进了现实。
李安然将戒指套在了我的手上。
我此刻应该高兴吗?
作为被求婚的对象,我此刻应该泪流满面,捂嘴哭泣。
然后满面羞涩地接受未婚夫的拥吻。
可我却躲开了李安然。
或许他感受到了我的抗拒,居然用手勾住我的脖颈,强迫我配合。
吻落在了我的脸颊边上。
一触及分,就像这枚恶心又虚伪的戒指。
大厅的水晶灯将我的眼睛晃得看不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氧,我只觉得一阵窒息。
在周围人的艳羡声中,我将目光移向手中象征爱情与忠贞的钻石。
它仿佛在无声地哽咽控诉着,这不是坚贞的爱情,而是谎言的镣铐。
因为它并不属于我。
内环上刻着的L,正在赤裸裸地讽刺着我。
它根本不是我的尺寸。
李安然在拿初恋的婚戒羞辱我。
我举着象征幸福的手,质问李安然:“这就是你所谓的帮忙?”
“连我唯一所求之事,你都要算计在内。”
“你不喜欢吗?”李安然搂着我,耳语道。
“木已成舟,许栩,我要你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