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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出国?”
江弛的话一字一句,台长不厌其烦的解答道:“你不知道吗?姜枝要出国了,不出意外,这是我们跟她的最后一顿饭了,以后再见可就难咯。”
台长并不知道我和江弛的关系,所以对江弛不知道并没有感到惊讶。
江弛听到后眼眶猩红,他不顾一切起身把我拉了出去。
我站在墙角,无声的和他对峙着,他先开了口。
“出国?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没和我商量过?为什么你没有告诉过我?”
他的声音颤抖,眼神里带着不可置信和害怕。
我反应过来开口:“哦,你说这个啊,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你在陪夏栀去迪士尼了,我就没好意思打扰你。”
我的声音疏离又礼貌,一下把我和江弛的距离拉远。
江弛听到后,神色透露着尴尬,却又拉着我的手说:“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的男朋友,你的事情,你应该和我分享。”
我诧异的点了点头,以前我什么把自己所有事情都事无巨细的告诉江弛。
江弛却不耐烦的说:“你的事情我不感兴趣,不要发这种废话,来占我手机的内存。”
江弛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沉默半晌,他问道:“要去多久?”
我想了想,还是骗了江弛:“可能两三年吧。”
本来这件事情,也没打算让他知道,今天只是个意外。
江弛诧异的开口:“这么久?!”
我低着头默认了,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
江弛忽地叹了口气,他看着我说道:“等会儿我们一起回家吧。”
江弛说完后,眼神闪着亮光,期待着我的回应。
我刚想拒绝,夏栀从包厢里走了出来。
她用迷离的眼神看着江弛,因为喝醉酒所以整个人倚靠在江弛的怀里。
江弛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我的反应,想伸手把夏栀推开,却怎么也推不动。
他慌张的开口解释道:“夏夏喝醉了,平时我们没有任何肢体接触的。”
本来没有什么,他一解释,反而显得欲盖弥彰了起来。
我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嗯,我都知道的。”
夏栀醉醺醺的开口说道:“阿弛,我头好晕啊,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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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话的酒气,喷洒在了江弛的脖子上。
江弛却没有任何躲闪,只是闪过一丝无奈。
他分明说过不喜欢酒味的,但如果是夏栀好像就没事。
江弛没有回应夏栀,反而看向了我:“你等我一会儿,我给他叫个代驾,然后我们就一起回家,好不好?”
还没等我回应,夏栀又在江弛的怀里哼唧了几声。
她依恋的用头蹭了蹭江弛,动作看起来无比熟练。
看到后,我淡淡的开口:“不用了,她看起来更需要你,我自己回家就好了。”
江弛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我起身和其他人告了别,大步走出了餐厅。
而江弛想要追上我,夏栀却扒着他,不让他离开。
我叫了代驾把我送回家。
今天喝了酒,脑袋也有些发昏了。
我坐在车后座,看着窗外的夜景,夜景忽地模糊了起来。
眼泪不受控的掉下了几滴,说来也好笑。
我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江弛为了夏栀而抛下我了。
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
看着街边,牵手一起散步的情侣,忽地想起我和江弛曾经也这样过。
车子渐渐开远,情侣牵手的画面越来越模糊,我和江弛的回忆也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
到家以后,江弛发来了信息向我报备:“我已经把夏栀送到家了。”
“夏栀一直在吐,今天晚上我可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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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屏幕发了神,在我印象中,这好像是江弛第一次和我报备。
以前我连问江弛聚会有几个人,他都会觉得我没事找事。
“我没必要干什么都和你事无巨细的报备吧,这样的恋爱,你不会觉得累吗?”
后来,我哄了江弛好久,他才消了气,并且再三强调,让我不要插手他的事情。
我淡淡的回复了江弛:“好。”
江弛又再三的朝我解释:“真的是因为她一直在吐,加上现在太晚了,我才留宿的,你千万不要多想。”
我不痛不痒的回复:“好。”
接着江弛没有再发来消息。
夜晚,我去了厕所反复的呕吐,这场聚会喝醉的不止夏栀,还有我。
我习惯了喝啤酒,今天只喝了一点白酒,竟然就喝醉了。
吐到深夜,我才回到床上睡觉。
一晚上辗转反侧,导致第二天我有了黑眼圈。
江弛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正吃着刚点的砂锅粥。
换做以前我点外卖,江弛一定会斥责我少吃这些垃圾食品,但今天他却罕见的凑了过来。
“味道好吃吗?”
我诧异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坐在餐桌上看着我的眼睛:“你都不知道,照顾一个酒鬼有多麻烦,等她酒醒以后,我马不停蹄的就回家了。”
他的声音透着心虚,我却没有拆穿。
“哦,那你辛苦了。”我淡然的开口。
江弛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没想到我会这么配合。
他嘴角的笑容僵硬:“明天我哥们浩子和他女朋友订婚,订婚宴邀请了我,你陪我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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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闻言抬头,眼底浮现出惊讶,放在以前,江弛这种场合不可能会带上我。
因为江弛的朋友都不喜欢我,所以江弛每次都会带上夏栀。
换做以前,我肯定迫不及待的答应,并且找要穿的衣服了。
但我还是面无表情的喝着粥:“算了吧,我就不去给你朋友添堵了。”
江弛听到后,扯了扯嘴角,向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讪讪把手收回,向我保证道:“你是我女朋友,他不会不待见你的。”
我抬头看向了他,他说这话时,神情竟然是认真的。
记得以前他兄弟们贬低我,说我处处不如夏栀时,我向江弛投来求救的目光。
江弛都视而不见,我事后找他理论,他却说:“他们说的也没错啊,作为我女朋友,连我哥们都搞不定,也太没用了吧。”
但他哪里会不清楚,他兄弟们对我的态度,取决于他对我的态度。
我收着吃完的外卖,开口说道:“我明天没空,要不你找别人?”
江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他没想过我会这么干脆的拒绝他,还会让他带别人。
以前我可是求之不得的。
但我没有骗他,我明天的确没空,出国的手续,还有很多没有办好。
他眼底的期望落空,嘴角彻底没了笑容。
他紧张的开口问我:“你明天要去干嘛?要不我陪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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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淡然开口解释道:“哦,我明天要去办出国的手续,实在走不开,你哥们订婚,于情于理,你都该在场的,我自己一个人也没事的。”
他听到后,看向我试探的问道:“你不去,那我带夏栀了?”
换做从前,听到夏栀这个名字,我都会激动跳脚。
但现在我只是笑着开口:“可以啊。”
他试图从我脸上找出一点吃醋的痕迹,但却怎么也找不到。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姜枝,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吃醋?”
我看着他,觉得他很奇怪,以前他不是最讨厌我吃醋了吗?
但我还是说道:“我有什么好吃醋的,她和你是好朋友,还和你朋友关系好,你带她不是应该的吗?”
他几次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最后他说了一句。
“那明天早上,我先送你去办手续吧。”
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正好脑袋发晕不想开车,有个人送也没什么不好。
江弛看到我同意后,伸手想牵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他脸上带着疑惑和不满。
我开口解释道:“昨天我也没有睡好,我要去补觉了,你也去休息下吧。”
说完我不顾他的惊讶,开门走进了卧室。
第二天一早,江弛早早的起来准备好了早餐,我和他吃完以后,他拿起车钥匙准备送我。
我坐上了江弛的副驾驶,不由得感到陌生。
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坐过江弛的车了。
以前下雨天我没有带伞,想让江弛来接我,江弛皱着眉不理解的说道。
“你一个独立女性,,不要总靠男人,淋点雨怎么了?”
后来我从夏栀的朋友圈看到,江弛那天去接了夏栀。
从那天起,我自己买了车,就更没有机会坐他的车了。
江弛坐在车上,怕我无聊,放着我喜欢的音乐,又找话题和我聊天。
我也只是笑着附和,车还没开多久,夏栀的电话打了过来。
江弛表情慌乱,一直不断看我的眼色,我看到后淡淡说道:“接吧。”
夏栀的声音萦绕着车内:“阿弛,我收拾好了,你来接我吧。”
江弛忙不迭的说道:“你自己打个车吧。”
我听到后闪过惊讶,江弛竟然也会开口拒绝夏栀,还真是活久见。
夏栀也没有想到江弛会拒绝他,但他还不死心。
“阿弛,你是知道的,我这边地方偏,打不到车。再说以前不都是你来接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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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栀又继续说着:“你不来接我的话,我就只有走着过去了。”
江弛的脸上闪过犹豫,这要是换做以前,我已经被江弛请下车了。
每次夏栀找他,他都会朝我说:“我们这儿是市中心好打车,夏栀那边偏,我得去接他,你自己打车去吧。”
我看出了他的犹豫,懂事的开口说道:“你去接她吧,随便找个路口把我放下来就行。”
江弛着急的说道:“那你怎么办?算了,我还是把你送过去吧。”
我释然的笑着开口:“我打车就行了,行了,就在这个路边停车吧。”
我指了指前面的路边,江弛愣了愣,却还是停了车。
下车后,他朝我说道:“我今天会早点回家的。”
我点点头,他又担忧的看着我:“你这里好打车吗?实在不行,我不去接他了。”
我抬起头,催促着他:“没事,你快走吧,等会儿迟到了多不礼貌啊。”
江弛的车开走了,留下了一串尾气。
我去办了手续,我看着手机上的日期,掐着手指算了算,还有五天,我就要出国了。
回到家,我刷着短视频,短视频里浩子和女朋友深情拥吻,周围的人起哄着江弛和夏栀。
浩子笑着对江弛说:“兄弟,你也要抓紧了,好女人就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珍惜啊。”
他说着眼神看向了夏栀,夏栀不好意思的红着脸。
而视频里的江弛倒显得心神不宁了起来。
这时,手机里收到了江弛的消息:“姜枝,你看到那条视频了吗?那都是他们瞎起哄,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我回复道:“看到了,一个玩笑而已,我不会生气的。”
接着江弛没有再回复消息,也没有早点回家。
我没有等他,只是吃过晚饭就上床睡觉了。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江弛回来了,我也没有问他,只是坐在沙发上说:“我没做饭,没吃就自己点外卖。”
江弛在玄关处换着鞋,朝我解释道:“昨天,他们都玩的太开心了,拦着我不让我走,我就在酒店睡了。”
以前江弛经常夜不归宿,但他从来没有和我解释过。
我淡淡的嗯了一声,便继续的看着电视。
江弛换好鞋,坐在沙发上,捏着眉心问:“你的计划是多久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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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口说道:“下周一,机票都买好了。”
说完后,空气凝结了,江弛打破了沉默。
他看着我激动的说:“姜枝,我觉得我们该好好聊聊,我真的受不了这样的相处模式了。”
我看着他疑惑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好吗?”
江弛以前一直都让我懂事一点,怎么懂事了他反而还不满意了?
江弛皱着眉头说道:“是不是因为夏栀,你才这样?”
我一言不发,他紧咬着唇继续说道:“如果你介意我和夏栀之间的关系,那我可以为了你断掉。”
“但你不要像现在这样不痛不痒了,可以吗?”
他的眼神带着祈求和期盼,仿佛下了多大的决定。
我缓缓的开口:“你想多了,我真的已经不介意了,你交什么朋友是你的自由,我没有资格插手。”
但我没有想到,原来江弛他这么轻易就能提出和他断掉。
以前我不管怎么吵,哪怕我提出要分手,他都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夏栀断了联系。
他愣了愣,定定地看着我:“我已经做出很大的让步了,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夏栀。”
说着,江弛拿出手机,拨打了夏栀的电话,他站在我面前,按了免提。
电话里夏栀的声音传来,她的声音带着欣喜:“阿弛,想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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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栀脱口而出的话,让江弛的表情浮现出尴尬和慌乱。
他连忙制止:“行了,夏栀,你别开玩笑了。”
夏栀没想到江弛会这样说,估计他们私底下的相处模式,就是像这样。
她愣了愣,江弛继续说道:“夏栀,以后我们还是少联系吧,毕竟我是有女朋友的人。”
夏栀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她觉得自己听错了:“阿弛,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江弛吸了口气,说道:“我说以后我们少联系,听懂了吗?”
江弛的声音拔高,夏栀却闪过了然:“我懂了,是不是你那个控制狂女朋友吃醋了?”
“你管她干嘛,小气的很,可能她没什么朋友吧,所以羡慕我们。”
夏栀每说一句,江弛的脸就越黑一分。
我已经想不到他们私底下说了多少我的坏话。
江弛用烦躁的语气说道:“够了,请你摆正你的位置,姜枝是我女朋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以后你别再来联系我,好聚好散吧。”
说完江弛不顾夏栀的呼喊,挂断了电话。
电话一直在响铃,江弛都没有接,只是看向我卑微的说道。
“你看,我已经和她断掉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我们自己的日子,我在家好好的等着你回来,绝对乖乖的。”
他说着拿三只手发誓,以示决心。
我愣住了,本来想着等出国那天,再提分手的事情,但现在看来,可能得提前了。
我张了张嘴说道:“但我可能不需要你等了,我们分......”
我话还没说完,江弛拿手闭住了我的嘴。
我看向了他,他的眼睛发红,眼眶蓄满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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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上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原来是江弛的泪水。
换做以前我一定心疼的给他擦着眼泪,但我这次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的看着。
原来江弛这样的人,也会为了我掉眼泪吗?
他哽咽的望着我的眼睛:“姜枝,我陪你一起出国吧。”
我知道他说出这句话,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他的亲人朋友全部都在国内。
他的事业也在这里开展的很好,可是如果和我出了国,他将统统割舍。
我把脸偏了过去,本以为,我不会再有任何波动了,可真到了这个场景。
我的心脏还会很疼。
只是......
我艰难的开口拒绝:“对不起,江弛,你别这样。”
江弛向前抱住了我,他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衬衣。
“姜枝,为了你,我愿意放弃我国内的一切,我想要你,你带我走好不好?”
我是一个很心软的人,但这次我推开了江弛:“江弛,我们分手吧,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我累了,我想回归自己的世界了。”
江弛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声音嘶哑:“不,我不同意,只要我不同意,我们就不算分手!”
我自嘲的笑出声:“你应该很开心才对啊,在这段感情里,你不想和我分享你的生活,不想被我管着,正好,今天以后,就没人管你了。”
江弛抓着我的肩膀,祈求的说道:“我说好的,以后每个节日,我要陪你一起过。”
我拂开了他的手,自嘲的笑着:“可惜,我们没有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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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弛哭到失声,一直缠着我,说不同意分手,要和我一起出国。
我拗不过他,最后答应了。
他抱着我,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我苦涩的享受着这最后一个拥抱。
在某一天早晨,我轻轻的收拾好了行李,最后开门看了一眼江弛,他还在熟睡。
我轻声的说了再见,再感慨的看了眼这个家,不出意外,应该是最后一眼了。
这次出国,我打算在那边定居了。
我一个人打车去了机场,坐在椅子上,等着登机。
手机里不断的弹来消息,是江弛。
“你人呢?你去哪了?”
“为什么不回我?”
最后一条是:“我来机场了,你在哪,我要见你。”
我看着消息,眼睛不由的泛起雾水。
我没有回复,把手机收好,我没有勇气再见江弛最后一面了。
毕竟他是我曾经深爱过的人。
消息声音不断的响起,我都视而不见。
我叹了口气,去了登机口。
一道声音喊住了我:“姜枝,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江弛的声音歇斯底里,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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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背脊僵了僵,但没有回头。
我抬腿走进了登机口,拿出手机看了眼消息。
江弛说:“姜枝,你骗了我。”
我苦笑一声,最后回复道:“你骗了我这么多次,这次也该轮到我了。”
曾经,江弛无数次的骗我,说只是普通朋友聚会,没有夏栀,但无一不是被我发现。
只记得被骗的时候,我的心很疼,不知道这次江弛,也会是和我一样的感受吗?
我落地了国外,舞团的人来接了我。
我被安排进了一间公寓,公寓不大,但什么都齐全。
江弛发的消息我没有回复,我把他拉黑了。
毕竟,以后的生活都没有他的参与,留着也没什么必要了。
过了一年,我逐渐适应了英国的生活,也交了很多新的朋友。
我年少的梦想,实现了。
但我长大以后的梦想没有,我一直梦想着能和江弛结婚,和他组建一个家庭。
但这个梦想注定只能覆灭。
在工作的时候,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来自国内。
我知道是他,但还是按了接听。
电话里的他,哭到缺氧。
他颤抖着声音质问我:“不是两三年对不对?你又骗了我?”
我顿了顿,释然的说道:“嗯,我不会回来了,江弛,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挂断,也彻底斩断了我和江弛最后的联系。
我看着外面耸立的大厦,从此,我和江弛成了两条平行线。
永远不会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