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雪不肯走，在花荫间鬼哭狼嚎，一阵闹腾，最后被两个丫鬟架出去了。
虽然她是府中的小姐，但傅允言才是主人，傅允言一声令下，不听从也得听从。
傅如欢和司舞姗姗来迟，整个花荫间已经清空的差不多了。
少了很多东西的花荫间，显得空荡荡的，大了很多。
相比之下，她们带来的东西，就少得可怜，完全不够装饰整个花荫间。
留下三个丫鬟收拾东西清理屋子，傅如欢独自顺着阁楼的长廊走上聆风台，怀里抱着凤情琴。
聆风台是丞相府中最高的一处建筑，足足十米高，上面建了一处暖阁，冬暖夏凉，每逢夏日，便将四面的门窗拆卸，挂上纱幔，莫芷兰得了时间，就喜欢坐在上面弹琴。
傅如欢将凤情琴放在琴台上，自己坐到软垫上，弹奏一曲，以安抚逝去的灵魂。
傅允言走到半路就被傅云雪拦住了，哭哭啼啼为花荫间的事情来求他。
他盯着傅云雪，只觉得纳闷极了。
同样都是他的女儿，怎么这个看来看去都比不上傅如欢？
他俨然忘记在不久以前，傅如欢在他心里，还是一群女儿中最垫底的存在。
“好了，你母亲已经给你选了新院子，你就搬去吧。”
“爹爹，你一向很疼我的，为什么要让我搬出花荫间，傅如欢她凭什么？！”傅云雪哭的梨花带雨，又嫉又恨。
花荫间是整个府中最大最好的院子，除去花荫间就是萧氏住的院子最好，其次是傅云清的清平居，傅云柔的若溪阁，傅云野的书宁轩……以此类推，可想而知，她的新院子要排到天涯海角去了，连庶子的都比不上。
“住口！”傅允言沉下脸色，“欢儿是你妹妹，你身为姐姐，让着妹妹些也是应该的，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傅云雪怎么可能甘心呢。
她张嘴还要再说什么，傅允言面色蓦地大变，一把将她从怀里推出去。
傅云雪措不及防，差点把脚崴了，幸亏红玉在旁边接住她，她一扭头，傅允言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傅允言循着耳边的琴声，急急朝记忆中的位置走去，一直走到聆风台脚下，看清最上面的人影，才猛然回神。
那不是芷兰，芷兰早已经离开了。
他靠在大树上，神情惆怅。
……
一辆低调的马车从相府旁的小路路过，马车中传出男人低沉沙哑的咳嗽声，夹杂着浓郁的喉音，又仿佛在极力隐忍，压着声线。
“王爷！”徐绍恒赶着马，听着车厢中传出的咳嗽声，整颗心都揪了起来，“王爷，您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王府了。”
“无碍。”楚怀远吐出两个字，昏暗的马车中，他右手压在胸口的伤处上，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月牙白的锦袍，犹如散开的深红莲花，妖冶灿烂。
他眉头微蹙，正欲闭目眼神，耳际忽然传来一阵琴声。
他倏地睁开眼，“停下。”
徐绍恒下意识拉紧缰绳，警戒看周围，见并无异状，有些不明所以，“王爷？”
“有琴声。”楚怀远轻声道。
徐绍恒细细听了听，确实有琴声，若有若无的，是从相府中传出来的。
但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只知道现在楚怀远的伤势不能耽误。
“王爷，伤势为重。”徐绍恒劝道。
“是凤情。”
楚怀远眼中闪过思量，又隐隐夹杂着怀念。
徐绍恒一怔，唇瓣嗫嚅，不再说什么了。
傅如欢乔迁新居，晚上带着三个丫鬟吃了顿好的，厨房不给准备，她掏了银子去酒楼点了几个好菜带回来吃。
司音在旁边嘀咕，“听说那厨房的丁管事也是夫人进府时带来的下人，本来只是个家丁，后来夫人成了主母，这才跟着被提拔成管事的，难怪这么听她的话。”
傅如欢夹着一根鸡腿啃，暗道听话也没用，现在院子换了，下一步她就要把属于自己的膳食找回来。
吃了这么久的素，也够了。
月色当空，清幽别致，美在人心。
云禾吃完就安静地候在一旁，司音推搡司舞，嘻嘻哈哈道，“司舞，不如你去给小姐跳支舞，难得小姐有今天的心情。”
司舞有些不好意思，作势去揪司音的耳朵，被司音笑着躲开去了。
傅如欢莞尔，“我也想看看，司舞跳舞的样子。”
她开了口，司舞就不好再拒绝了。
她身段极好，因为经常练舞，腰肢软细，很多高难度的舞姿都能做出来。
一身青色烟裙格外养眼，在月下犹如灵动精灵，一颦一蹙如画中仙。
傅如欢眉梢一动，愉悦极了。
美人就是养眼。
司音拿出那只竹笛，在旁边给司舞伴奏，有曲儿听有舞看，傅如欢圆满了。
然而，这种圆满，在晚上熄灯睡觉后，破了个一干二净。
她刚闭上眼睛，一把软剑以她躲闪不及的速度横到她脖颈上。
来者身姿纤细，黑色劲装与暗夜融为一体，是女子无疑。
“你是傅如欢？”姜芜眼神扫视躺在床上不敢动的人。
傅如欢，“……？”
她什么时候招惹了这样一位武功高强的小姐姐？
“我是……”她刚说两个字，整个人就被姜芜从床上揪了起来，捞起屏风上挂着的披风随便一裹，扛着从窗户翻出去了。
傅如欢木着脸被扛走。
傅如欢木着脸被放下。
这是一处灯火通明的院子，来来回回有下人忙碌，一盆血水被端着从房间递出来。
傅如欢裹紧披风，轻轻一嗅。
好浓重的血腥味。
有人看见姜芜，上前来行礼，姜芜抬手一挥，免了他们的礼。
“徐绍恒呢？！”她冷声问。
“徐大人刚刚出去。”
姜芜眉心一拧，瞥傅如欢一眼，对几个下人道，“看好她，我去找人。”
她是王爷埋在其他地方的暗线，从小以暗卫的规格训练长大，这次有事被调回京，谁知正好碰上王爷遇刺受伤，更糟糕的是，他每月一次的诅咒又发作了。
姜芜以为这次王爷会像以前一样，一个人默默忍过去，出乎意料，他的痛苦比之以前增加了数倍。
她青着脸问徐绍恒，徐绍恒这才告诉她，王爷已经接触过血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