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刘婆子是跟着她陪嫁来的婆子，对她忠心耿耿，如果不是必须，她不想放弃刘婆子，眼下还不到时候。
紧攥的手，缓缓松开了。
“去请老爷。”她对身边的人道，“九小姐好胆量，持凶器行凶，罪加一等。”
“不敢不敢，我可比不上您，身为相府主母，苛待嫡女庶女，堪称凤京嘲笑典范。”傅如欢淡然反怼。
“你……”萧氏冒火，正要怒斥，身后下人忽然让开一条路，傅允言从中间走来，手里把玩着一块狐狸形状的白玉。
他扫视周围，眼神凉薄，“怎么，今日都这么闲，不用做事了？全聚在这儿？”
司舞从一众人后面绕到傅如欢这边，小心地没被任何人发现。
萧氏轻柔一笑，“老爷来了，刚好来看看，九小姐在院子里藏了一口水井，常年累月地浪费水，若不是被府上下人发现，恐怕大家都还被蒙在鼓里，九小姐已经承认了，这件事情……您看怎么处理合适？”
水井是大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傅允言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傅允言闻言哼笑，“我听说了，欢儿竟然打出一口水井，这可是大喜事，正准备好好奖赏她呢。”
萧氏身子一僵。
什么意思？
不罚反奖？
傅如欢诧异地转头看司舞，司舞小声道，“路上老爷问奴婢水井是怎么回事，奴婢想着不碍事就说了。”
“老爷。”萧氏沉下脸色，不明白最近傅允言是中了什么邪，明明过去这么多年，他从不曾过问府中后院之事，“老爷，您这么做，恐怕府中下人会心生不服。”
“为何不服？”傅允言睨向众人，“此事我已经问清楚了，请师傅来府上打井的那天，欢儿在打井师傅离开后又将人请了回来，在自己院子里打了一口井，运气不错刚好有水，距今日不过半月之久。”
萧氏瞳孔一缩，精彩难言。
傅允言还在继续说，“既然这么多人不服，那你们倒是给我打出一口井来试试？今日但凡站在这儿的下人，打不出井统统扣半年月钱！”
见所有人低着头不敢吱声，乖的像小绵羊，他方才满意了。
萧氏窝火，她并没有特意去调查水井的来源，导致失了优势，只能生闷气。
“老爷，即便如此，九小姐打出了水井，却要隐瞒起来，半分风都不透，妄想独吞，半个月过去，若不是下人发现，大家都不知道水井的事。”
这倒是真的。
傅允言摩挲手中玉块的动作一停，背到身后，高深莫测地盯着傅如欢，那眼神似乎在说，该你解释了。
傅如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收回抵着刘婆子的簪子，抬脚踹在刘婆子腰上，将人踢了个狗啃泥，然后慢条斯理地揉着泛酸的手腕。
“我真要隐瞒，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她歪着可爱的小脑袋，眼神不解。
萧氏一噎。
当然是她们自己查出来的。
可是这话能说吗？
怎么说？说她不顾傅如欢的意愿来这院子里翻了一遍？
她快憋屈死了，语气越发冷意十足，“那九小姐的意思，就是打算把水井交出来了？”
傅如欢十分乖巧地点头，“这是应该的。”
萧氏皱眉，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又不明白她在打什么算盘。
傅允言见她答应的这么乖，不由升起恻隐之心，想起上次在自己怀里哭的小丫头，父爱开始泛滥。
“多出一口水井，对府上是巨大的好事，有奖，你想要什么，可以和爹爹说。”
傅如欢小脸有些纠结，欲言又止，最后猛摇头，“还是算了，你会生气的。”
傅允言更好奇了，“我保证不会生气，你说说看。”
“那我想修一下院子，可以吗？”傅如欢压低声音，跑到傅允言身边，用小手拉住他宽大的袖袍，另一只手指向漏风的两间偏房，“爹爹你看，除了我住的房间，另外两间都漏风漏雨，不能住人了，前两年我和夫人提过，但夫人说府上拮据，你知道了会不高兴，让我乖一点。”
傅允言这才开始观察傅如欢住的小院儿，先前院子里人多，只觉得有些拥挤，现在一看，顿时黑了脸。
这院子是能住人的地方？
府上下人住的房间都比这破院子要好得多。
修个屋子花费也不多，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连修缮的银子都没了。
他隐晦地看了萧氏一眼，萧氏面上不显，心中却咯噔，暗恨不已。
“我并没收到九小姐要修缮屋子的消息，一定是底下的人隐瞒了，这群胆大包天的下人，我会好好整治的。”萧氏勉强道。
傅允言没理她，和蔼地摸了摸傅如欢的小脑袋，“欢儿想要哪个院子？我奖励你，说吧。”
傅如欢眼神亮了亮，软软拉着他袖子撒娇，“爹爹，我想要哪个院子都可以吗？”
“对。”傅允言布满茧子的大掌捏捏她的脸蛋，宠溺道，“看来你是早已经有相中的院子了？”
萧氏冷冷盯着傅如欢，总算明白过来她的目的。
不过是换个院子而已，暂且在她所能接受范围内。
傅如欢秀气的眉毛动了动，终是没忍住弯了下去，浅笑盈盈，“我想要花荫间，可以吗爹爹？”
傅允言一愣，没立即答应。
萧氏面色大变，扬眉怒斥，“不可能！那是雪儿的院子！你身为妹妹，哪有跟姐姐抢院子的道理？”
傅如欢无视她的愤怒，仍是自顾自地道，“爹爹，我昨晚梦见娘亲了，娘亲回花荫间找我，发现住在花荫间的人不是我，她很生气也很伤心，说以前和爹爹一起种的海棠花都没了。”
花荫间的院墙周围本来有一圈海棠花，是莫芷兰和傅允言刚成亲时情意正浓一起栽种的，傅如欢搬出来后傅云雪住进去，萧氏派人把海棠花全都拔掉，换了其他不知名的小野花。
听傅如欢提起海棠花，傅允言细细想了想，貌似花荫间确实没有海棠了，也没有以前那么漂亮。
“行，那你就搬回去吧。”傅允言不加思索道，“让雪儿另换一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