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世界充满了童真与快乐,在成人世界里充斥着幸福与矛盾的结婚一事,被陈晨说得天真烂漫,充满了幸福感,而无半点儿复杂性。
“我以后也要娶一个像妈妈一样好的女孩子。”
陈晨以这句话做了总结,絮絮叨叨的小孩儿终于不再聊这个话题。
安安乐乐这会儿也醒了,沈晚喜只好叫周延元过来,她去喂饱两个小宝贝。
周延元跟谢朗这会儿也说得差不多了,便过来看孩子。
“爸爸,下午能不能带我跟妹妹去公园玩?”
陈晨很自然的就叫谢朗爸爸,看上去也充满了亲昵和依赖。
谢朗觉得很幸福,“可以可以,不过要等我先送周叔叔他们去车站了以后才行。”
他本身是个硬汉模样,就算腿有残疾,也让人无法忽视谢朗身上的气势,这得是经历过才有的,寻常都无法磨灭。
夏天的时候穿个工字背心露出膀子,便显得十分悍勇;然而现在穿得厚厚的,只露出健康的麦色的脸部和寸头,到真有几分憨厚了。
周延元看着,也有几分愉悦。
孩子,就是可以让人柔软的存在啊。
这会儿晚秋也已经做好了饭菜,“晨晨光光,过来端菜!”
“来了妈妈!”
俩小孩儿齐声应,蹬蹬蹬就跑过去了。
“我看他们跟你不生分。”
“不生不生,他们都挺好。”
周延元嘴角微弯,浅笑着,“突然多出一儿一女是什么感觉?”
谢朗沉吟一声,忽而爽朗笑着道:“别的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奔头吧!从前是给自己赚养老钱,也是不服输,不甘心;但是现在那些戾气都没了,只想着怎么样能赚更多钱,让我的家更好,让晨晨光光不比别人家小孩儿差,该有的都有。”
周延元也不好说他是更喜欢从前的谢朗还是现在的。
从前的谢朗像一头豹子,闷头往前冲,旁人窥去便觉得不可阻挡,以这样的气势去运输,路上遇到劫道的,那人都得多考虑考虑。
但是现在他柔软多了。
“我也不怕你笑话,现在再叫我去跑车,我没有从前那种悍不畏死的心态了,我惜命,家里老婆孩子等着,我怎么样也不能死啊。”
谢朗说这话的时候都是笑着的,满眼的冷硬弧度彻底软和下来。
周延元的内在,其实是一个比较冷漠的人。
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路上见了或残疾或衣不蔽体的乞丐,沈晚喜会施以援手,心里记着,会难受——可是他不。
他没有任何同情的感觉。
但是他会为了让沈晚喜觉得他不冷漠,所以也去做沈晚喜会做的事,像一个设定好的机器人,等待触发。
他会投资谢朗,就是综合了现实情况认为这是一个敢闯敢拼的人,他只要给了谢朗基础,随后安然等着就是。
周延元的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了许多想法,出口却道:“有了家庭,你也可以退居幕后,安排好其他兄弟的路线。”
货运司机招收的多是单身壮汉,他们得攒老婆本,得养父母,个个都不怕事,遇到事了也机敏,两人结伴,会尽可能的保住货物。
谢朗没理解他的内核想法,“我现在就主要跑苏州跟江城这条线上,不影响什么。”
周延元点了点头,“钱还够再多加几辆车吗?”
八万块钱,除了打点以外,买车能买不少了,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例如油费,加起来也绰绰有余。
谢朗愣了,“是要开通往北京的线路?这个白宇跟我聊过了,北京那边送货接货还是有点儿困难,我觉得分两辆车过去还是能的。”
“不要分,要加。”
谢朗眉头微皱,“那得再招人,摊子铺开大了,我有些担心。”
“你现在有两个小孩要养,以后还可能再生,保持现状并不明智。”
周延元不赞同,心中也确实肯定了谢朗丧失了拼搏的心,已经安于现状。
可是他要的不是安于现状,不是现有的这几条线路能带来的些许收入。
然而在最初,周延元选择投资的时候就说过,他不会干涉内部管理,只会引导大方向给出资源,所以车队的领头不是他,司机服的也不是他。
于是周延元只好换一种方式,再让谢朗保持冲劲。
“我、我想想吧,到时候给你回信。”
“好。”
马上就要开放经济了,谢朗安于现状是会丧失先机被社会渐渐淘汰的。
周延元想,如果谢朗不行,他会终止合约接手基本盘,重新找一个行的人。
他跟谢朗相处的还挺愉快,但是感情不是生意——慈不掌兵,义不守财。
吃完了饭,还能在晚秋家坐会儿。
沈晚喜倒是挺愉快的。
从晚秋这里收的蟹黄酱和辣酱用处很多,虽说靠这个赚的钱不大,但是一旦连上线了还是非常稳定可观的一笔收入。
最重要的是,她有空间可以绝对保鲜,别人不行。
晚秋的酱要是她自己卖,冬天还能保存时间长一点,夏天就完全卖不出苏州市了。
可偏偏这两个季节,没有合适的蟹。
夫妻二人各自对应的生意不同,走时的心事也不同。
沈晚喜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接下来的发展,确定了基本路线后也就不再多想了,回过神便问周延元吃不吃鸡蛋。
“你吃吗?我给你剥。”
周延元道。
他看上去与平时无二,然而尽管他只是有一瞬间的延迟,沈晚喜也发现了不对劲。
“你有心事?”
“……”
周延元只是看着沈晚喜,没有说话。
“有事可以跟我说呀,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啦?”沈晚喜假装哭丧着脸,“呜呜呜,生了孩子就不喜欢我了,嫌弃我了!”
看着老婆一秒戏精上身,周延元也只是包容的笑笑,“不会的,我不喜欢他俩也不会不喜欢你,我最爱你了。”
“那你还不跟我说?”如愿听得甜言蜜语后,沈晚喜一秒变脸。
“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苗条有些不对罢了。”
“什么苗头?”
周延元被追问个不停,可是他又不是很愿意骗沈晚喜,只好说出心中真实想法。
“我觉得谢朗不适合再跑车了,起码现在不适合。”
现在路上不太平,他软一分,拦道的就敢硬十分,况且也不是光逞凶斗狠就行,来来往往都得打点好,黑白中行走。
要是世道太平了,周延元也不至于想这么多。
“那你在发愁怎么让他改正还是放弃用他了?”
沈晚喜没有问为什么,因为原因周延元很清楚,她相信周延元的判断,既然如此问了就是废话。
“对,现在还不能确定,再看吧。”
他说不能确定,沈晚喜也就不多问了,只是道:“列车上都没什么人。”
“嗯,这个时候都在走亲戚。”
两人默契的换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