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九枭盯着手中咖啡的波纹，晃了晃，薄唇轻启：“以前，我也不喜欢。”
陆心暖一愣，陡然想起战九枭与自己说过的那个故人，心头不由得一酸，努努嘴：“战九枭，你对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句子怎么看？”
战九枭缩了缩眸子，拿起杯子，轻轻抿了口手中的浓缩，又搁下：“不怎么看，本来就是古人的句子。”
见他避重就轻，陆心暖的好奇心更甚：“你……愿意和我说说她的名字吗？”
战九枭眉心一蹙：“既然是故人，就没什么必要再提起。”
“……”陆心暖黯了黯心神，没再多问。
往往，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重点在于后半句，战九枭是希望那个人怀念自己吗？
陆心暖莫名觉得此时的自己无比幼稚，为什么要问及战九枭的过去，自己在战九枭眼里究竟算个什么？
正忧思着，陆心暖的手机自衣袋里响起，她拿出手机一瞧，来电显示是她父亲——陆建国。
店内的灯光有些昏暗，加上战九枭坐着的时候比陆心暖高些，一眼便看见陆心暖手机的来电显示。
他蹙眉，抬起眼帘，看着踌躇的陆心暖，沉声：“要是不想接就别接了。警方那边已经接到北城的报警电话，陆倩的视频相信很快就会拿回来。”
陆心暖摇摇头：“我不是在纠结这个，有你这样的大人物在，警方的行动速度比平时可要大好多倍。”
战九枭听不懂这话是不是裹挟着揶揄的意思，挑了挑眉：“有时候手里有权力的时候，要多发挥。”
“体会到了。”陆心暖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最终因为电话响得厉害，还是接起，“爸……”
“嗯……”陆建国的声音不似之前那么强横，反而沉定不少，只是多了更多的是冷漠。他沉沉开口，“暖暖，倩倩要见你。”
陆心暖一愣：“见我做什么？我和她好像没什么好说的。”
陆建国冷哼了声：“我知道，你对倩倩有太多的不满，但我们一家人该受的惩罚也受了，即使你和她再见面又能影响到你什么呢？战太太。”
陆心暖心神一凛。
陆建国这样的态度比之前和自己歇斯底里的那个父亲还要让自己感到心寒，以前是因为陆建国需要自己，或许多少保留了一些作为父亲的角色，即使那个角色做得那么地恨人。
而现在，陆建国仿佛和她彻彻底底变成两个世界的人，越来越远，她甚至于看见自己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的原生家庭，不知该感到高兴还是该感到悲哀。
见陆心暖闷不吭声，陆建国开始自省，走迂回路线：“我知道，这么多年，是我亏待你们娘俩。是我对不起你们，爸这一辈子，攀附他人，行商资质平平无奇，所以经常不得不活得趋炎附势，眼中只剩下势力。”
陆心暖张了张唇，嗓音滞了滞，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说自己资质平平，活得不得不攀附别人，总让她莫名想起战九枭刚刚和自己说过的话，他说自己在体能方面可能永远都会落后于别人。
这让她感到十分挫败，她爸难道就是被这种所谓的挫败感困扰了一辈子吗？
如果她在服装设计领域仍然没有达到自己追求的高度，那么最终，她因为自己的内心被野心所吞噬，会走上和父亲一样的道路吗？
陆心暖忽然变得有些迷茫。迟滞一瞬后，她凝重着声音开口：“爸，其实您不必非得攀附别人，有时候能力不行，学会放弃，选择走另一条路，或许是新的开始。”
陆建国冷哼：“你以为你爸还是年轻的大小伙子吗？”
“什么时候都不晚。”
这是抖音上时常灌输的鸡汤，陆心暖拿来给陆建国用，因为她实在不太想安慰陆建国，但又觉得自己不说点什么好像挺对不起自己这个做女儿的身份，便只能用这种话来搪塞陆建国。
陆建国是个精明人，也听得出陆心暖的漫不经心：“行了，你跟你爸说这个没有任何意义。还是说正事吧，倩倩想在开庭前见见你。就一次，你就看在我这个父亲的面子上，见她一次吧。”
陆心暖很少看陆建国委屈求人，尤其是面对自己这个一向被他苛待的女儿时，他竟然肯委下身段，一连求她两回。
她心头一酸，哼声一笑：“好吧，陆倩有没有和您说见我是为了什么？”
“……没有。”陆建国摇摇头，“她只是说想见你。不过你放心，她现在人在看守所，应该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你们见面的时候周围会有警察保护的，可以放心。”
这话听着着实讽刺，陆心暖幅度很慢地点点头：“行吧，那我抽时间，您看什么时候安排个时间，我和陆倩见一面。”
陆建国听陆心暖终于答应，长长缓了一口气：“好，我这就去和警方沟通。”
末了，陆建国先挂断了电话，因为陆建国身边的刘荷一直在吵闹，不停地吵闹，聒噪得陆建国也不想和陆心暖多费唇舌，免得刘荷一蹦三尺高又惹到陆心暖，到时候计划全盘泡汤。
陆心暖将手机重新揣回口袋，长长吁了口积重的郁气，对上战九枭疑问的眸子：“我爸叫我去见陆倩，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战九枭轻轻抿着手边的意大利浓缩，眯了眯眸子：“或许是和那条视频有关？昨天陆倩离开的时候，神色有些复杂。”
“……她会知道我看过？”陆心暖不解。
战九枭摇摇头，想起昨天那名给自己警告的女警：“或许，是有人在教陆倩，和你面对面沟通来减轻自己的罪行。”
陆心暖疑惑：“法律上还有什么程序可以帮助加害者减刑？”
“谅解书。”战九枭沉声，“不过，我的建议是，你没有必要写这个东西，如果对方投机取巧，存心想利用你的同情心来给自己得到减刑的机会，你大可无视。”
陆心暖了然地点点头：“先看看陆倩怎么说吧，不过上次那名女警我觉得可能并不是单纯因为陆倩才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