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信爱的安抚下,陈皓禹的情绪逐渐恢复了平静。
片刻后陈皓禹的母亲蓝湘萍也在收到警察的电话后闻讯赶来。
徐信爱在这些年里,也算见过了形形色色的自闭症患者家庭。那些父母们,有的正值青春年华,有的已步入暮年,有的家境殷实,生活无忧,有的则是条件拮据,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尽管他们的背景千差万别,但在徐信爱的眼中,这些父母们却都呈现出一种惊人的相似性。
他们中的大多数,因为拥有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孩子,生活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自闭症的孩子,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只有自己的世界里,与外界的交流如同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这些父母们,不仅要面对孩子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成长成才的现实,还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去教会孩子一些最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这样的过程,无异于一场漫长而艰辛的战斗,足以让任何人的身心都疲惫不堪。
因此,徐信爱常常能在这些父母们的身上,看到一种被生活折磨过的痕迹。他们的眼神里,总是充满了疲惫和无奈,仿佛背负着沉重的负担,无法释怀。
然而,眼前的陈皓禹母亲,却打破了徐信爱对这类父母固有的认知。蓝湘萍长得很年轻,单看长相会觉得和徐信爱是同龄人,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已经有上大学的孩子的母亲。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黑色的长发用一个鲨鱼夹挽在后脑勺,整个人容光焕发的,举止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清爽。
徐信爱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很难说,她竟然觉得从她身上看到了那种少女感。
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仿佛是两颗璀璨的明珠,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充满了希望和活力。
一只绵羊布偶猫的形象出现在她的头顶,是的一个十八岁自闭症孩子的母亲, 主人格竟然是一只布偶猫。
优雅,温顺,与人为善是布偶猫的标签,绝对单纯无害的代表。
蓝湘萍从警察那里了解了情况之后,立刻跑到徐信爱的面前,激动的拉起了徐信爱的手:“您就是徐医生嘛?哎呦太感谢了,我刚刚听张警官说了,是你帮忙安抚了小禹禹,我还以为我来之前他不会好了呢,没想到刚刚看到,哇状态好到爆炸。果然是专业的心理医生!”
徐信爱被这突如其来的活泼热情给吓到了,又有些刷新认知,这别说是自闭症孩子的父母,正常孩子的父母也很少有这种类型的。
徐信爱礼貌的回应着:“没关系的,皓禹和我妹妹是好朋友。帮点小忙没什么的。”
“阿姨,您好,我是陈皓禹的朋友,徐念。”徐念听闻这个是陈皓禹的妈妈,马上凑了上来,忙着自我介绍。
蓝湘萍看了眼徐念,整个人脸上挂满了笑容,像是一朵盛开花:“哎呦,我们小禹禹竟然交到朋友了,还是这么漂亮的姑娘,她的老母亲我表示太欣慰了。”
陈皓禹恢复了平静,静静地站在蓝湘萍的身后。蓝湘萍捅了捅他:“小禹禹可以啊。”
虽然得到了夸奖,但是他没什么反应。
自闭症典型就是会对很多情感无法理解,他很难从别人的夸赞中感受到喜悦。
张警官交代着:“好了,既然没多大事,各位签了字把人就带走吧。”
黄毛依然坐在收押室的长椅上,听着这些话,有些激动,大喊:“他们不能走,得配我医药费。”
徐念冲上前:“我可以陪你医药费,但是你得先跟皓禹道歉,毕竟是你骂人在先。”
黄毛看着陈皓禹,又看了看蓝湘萍,憋着一股气:“我不道歉,我哪句话说错了,他不就是傻子嘛?”
徐信爱看向蓝湘萍,自闭症的家庭最是听不得这些话了,但是没想到蓝湘萍表现出来的特别稳定,她笑嘻嘻的走上前,从包里拿出了钱,递了过去:“苍栩啊,医药费阿姨给你,今天害你受伤了,确实有些抱歉。但是你烦不着总跟小禹禹生那个气,你再生气,他也不明白的。只是气到你自己。”
徐家姐妹看着蓝湘萍的态度都有些震惊。
尤其是徐念,因为她这和人家又吵又打了半天,也不知道黄毛的名字,没想到竟然从蓝湘萍的嘴里听到了。看来他们是旧相识。
苍栩,他的名字,让徐念想到了一句诗经。
翩翩者鵻,载飞载下,集于苍栩,
还怪有文化的,和黄毛的气质一点不搭,徐念心中这样想。
“谁稀罕你们的臭钱。”苍栩身手想要打掉蓝湘萍的手,但是在即将碰到的一瞬间,又怕自己太用力,便收了回去,转身看向张警官:“他们都能走,我也可以走吧。”
张警官点头:“在那边签字就行。”
苍栩头也没回,走到签字的地方,大笔一挥,龙飞凤舞,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走之前留下了一句:“我永远不会原谅他的。”
徐信爱看着苍栩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她转头看向蓝湘萍,问道:“您和那孩子之前……认识吗?”
蓝湘萍柔和的脸上难得的见到了一丝愁绪,叹了口气,道:“他是我以前的一个邻居,小时候和皓禹玩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搬走了。”
蓝湘萍说了一些,但众人并不明朗,只觉得他们之间有故事。
“算了,不说这些了,我看已经到了晚饭的点了。你们因为小禹禹忙前忙后没吃晚饭吧,我家新来了一个做菜师父,手艺一绝,我想邀请大家一起,就当是答谢了。”
徐信爱从这话里听出了很多信息,陈皓禹家里似乎挺有实力的。
她有点好奇,但是也没应下这饭局:“感谢您的邀请,但是我晚上已经有约了,所以抱歉不能去了。”
“我我我,我能去,我没有约。”徐念往前凑了凑,手举的超级高,生怕没人看见。
“那太好了,念念!”蓝湘萍听见,立刻就又眉开眼笑的:“那个师傅是四川的,川菜超级能吃,你能吃辣嘛?”
“我最爱吃辣了。”徐念回应着。
“好好好,我这就打电话给宁管家,让他先安排下去,等到了就立刻可以开餐了。饿坏了吧,司机在外面等我们,我们走吧。”
徐信爱更茫然了,什么家庭啊,又有司机又有的管家?
“那姐,我们先走了,你回去路上小心。”徐念交代着。
“徐医生放心,晚上我会让司机,送念念回学校的。保证安全。”蓝湘萍说完就挽住了徐念的胳膊,又喊住身后的陈皓禹:“走了小禹禹。”
陈皓禹依然冷着一张脸,但是乖乖的跟了去。
徐念猛的回头,交代:“对了姐,今天的事可千万别告诉我妈。”她双手合十,故作可怜,但两秒之后,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警察局的大门。
“知道了。”徐信爱看着徐念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嘴里念叨:“有异性没人性了,我大老远跑过来捞她,忙前忙后的,她就这么跟着人家走了。”
崔容一直在一旁看着一切,笑了笑,道:“我倒觉得你妹妹挺有意思的。你看她那么积极地跟着陈皓禹他们走了,说明她真的很在乎陈皓禹啊。”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徐信爱说道。
“你瞧不上这个陈皓禹。”崔容反问。
徐信爱摇了摇头:“陈皓禹是个不错的孩子,长得不错,学习不错,家境是我们想象不到的不错。但是他并非常人,我平等的尊重每一个生命,哪怕是心理有疾病的人,我也觉得也可以肆意的享受这个世界,但对于自闭症不同于其他的心理疾病,他生来就存在,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没办法治愈。他理解不了很多情感,徐念在他那里付出的真心,很难收回的。身为心理医生我尊重,但是身为姐姐我害怕。”
崔容微微一笑,道:“可是我到觉得那个陈皓禹,并不是完全感受不到情感的,他挺有意思的。”
“你看怎么看什么都有趣。”徐念撇嘴闻到。
“不是哦,我只觉得和你相关的一切都挺有意思的。”崔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徐信爱。
徐信爱瞬间愣住了,她看着崔容那双含笑的眼睛,心中不禁有些慌乱。她急忙转移话题道:“走吧,不打算跟他们一起,就是想着你还欠我一顿饭呢。我正好知道附近有一家好吃的馆子,我可得大吃一顿。”
“没问题。”崔容点了点头,准备徐信爱一起离开了警局。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一个男人仿佛从另一个时空突然闯入。他上身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灰色格子衬衫,扣子随意地解开了几颗,露出里面略显陈旧的白色T恤领口。下身则是一条深色的牛仔裤,裤腿因久坐而显得有些皱褶,脚踏一双简单的黑色帆布鞋,鞋面上还隐约可见几道白色的小划痕。
他手里紧紧抓着一个破旧的背包,仿佛里面装着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步伐急促而有力,每一步都透露出他内心的焦急与不安。当他即将与徐信爱和崔容擦肩而过的瞬间,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伴随着他的脚步声传来,仿佛连空气都因他的情绪而变得紧张起来。
“张警官!张警官!”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急切,回荡在空旷的警局走廊里,立刻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他几乎是冲撞着从徐信爱和崔容身边掠过,带起了一阵微弱的风,卷起了徐信爱额前的发丝。
男人高声呼喊:“张警官,我有我女朋友最新的线索了!”
徐信爱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他一眼,抬头看了眼他头顶的生物。
似象又似猪,但非象又非猪,身材比猪打象小,鼻子比象短却比猪长,这是什么生物。
她从前没见过,也没在人的身上看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