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今天吹的是什么风，把沈老板都给吹来了。”
王秀芝在屋里听见了声音也忙走了出来。
沈珍珠险些没把她认出来，她先前的一头长发已经剪到及肩了还烫卷了些，套着一件红色高领毛衣外套穿着牛仔外套，同色的牛仔裤，脚上穿的是一双黑色皮鞋。
王秀芝的相貌本来清秀不太适合这样的浓妆，奈何她如今很偏爱这种，墨黑的眉毛，染血似的口红。
“进来坐吧。”
她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语气实在算不上客气。
沈珍珠跟着她进了屋子，青玉正坐在一旁写字，自从那年夏天不欢而散以后，这么多年她都没见过青玉。
这会她进来了，青玉抬头看着她，有些陌生，但很快反应过来，腼腆的叫了一声姑姑。
沈珍珠笑着把买给她的东西递给她，“青玉看看喜不喜欢。”
青玉在家里这是听了不少关于沈珍珠的坏话，姥姥姥爷也常对她说，以后见了沈珍珠只当不认识。
她先前叫她已经让站在门口的姥姥黑了脸了。
她不敢接。
王秀芝磕着瓜子慢悠悠的开了口，“你愣着干什么？姑姑特意给你买的，你接着啊。人家姑姑是有钱的，这么点东西不会在意的。”
王秀芝这话有些拈酸，好像在暗指沈珍珠之前对于她偷盗一事大题小做？
过去这么些年了，沈珍珠早不想追究了。
又把另一袋子放在桌上，对王秀芝说道：“妈她年纪大了，这些东西她吃不动，还是留给婶子她们吧。”
王秀芝瞥了一眼，冷哼了声，没好气的说道：“瞧不上就算了，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沈珍珠见青玉还在，还不知道如何开口。
王秀芝却直言道：“你是不是来接青玉的？”
沈珍珠点头。
王秀芝指了指一旁角落里的一个袋子，“东西都收拾好了，直接带走就行了。”
沈珍珠没想到她会这么利落，毕竟她从前把青玉当成心肝似的，那会青玉是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这会她倒是想丢什么似的，说丢就丢了。
青玉的脸上有明显的悲伤，眼眶湿润含着泪珠，她看着沈珍珠，很是可怜。
沈珍珠走到那袋子前看了看，不过是一些衣服，已经洗的发白了，还有不少补丁。
她今年七岁多了，就这么几件衣服？
沈珍珠转头看着王秀芝，她自己倒是打扮的好，后头的王家二老也是穿的朴素简单。
王母见她不吭声，“你接不接走？说句不好听的，这丫头在我们这里也养了这么多年，也算够意思的了，她怎么也姓沈，她不姓王，你们家还想怎么样？”
“我没说不接走。”沈珍珠走到青玉身旁，“把东西收拾一下，就拿你的书包就行了，衣服什么的，姑姑给你买新的好不好？”
王母笑了，“哎哟喂，这下你该有好日子过了，你这姑姑有钱的很，一口气就承包了大队上近半数的土地，又是修厂房，又是赔钱的，阔绰的很，那钱花的眼睛都不眨一下，以后你呢，就该吃香的喝辣的了。”
青玉委屈巴巴的看着王母，“姥姥我……”
她哽咽住了，沈珍珠拍了拍她的肩头，“没事的，你以后要是想姥姥姥爷了回来看他们就行了，又不是去多远的地方。”
“别别别，她今天出了这个门，那是出去的门槛低，进来的门槛高，到时候再想回来可就难了。”
王母说话难听，一旁的王父杵了拐杖一瘸一拐的进来，拉了拉她的衣裳，“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青玉丫头也在我们家这么多年，我们是看着一点一点长大的，现在也是没办法，只能让她回她奶奶家去，以后想回来就回来。别听你姥姥胡说八道。”
青玉点头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沈珍珠和她一块收拾了书包。
从头到尾王秀芝都只是坐在一旁嗑瓜子，好像这些事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青玉站在她面前，低声叫着她，“妈……”
王秀芝抬手，“别别别，你以后可别再叫我妈了，你爸坐了牢出来会给你再找个妈。”
青玉只闷声哭，沈珍珠拉了她的手往外面去。
看着她们二人走了，王秀芝憋在心里头的泪也忍不住了。
王母也跟着抹泪，“要不是小方家里头不同意你拖着个女儿，再怎么难我们也是要把青玉丫头养大的，那沈老婆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本来就不喜欢青玉丫头，这冷不丁的过去了，不知道还有多苦头吃。”
王父气得跺拐杖，“你这会知道说了，刚刚丫头子走的时候一个二个的好脸色都不给人家，要我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就非得依靠那个男人，自己一个人又不是养不活一个丫头。”
王秀芝也哭，“你们以为我舍得吗？我这么多年那是脸都不要了就为了弄点钱，我是为了我自己吗？现在有什么办法，我怀孕了，人家是只要我肚子里头，不要她，我能有什么办法。”
王家这头是哭成一团，沈珍珠搂着青玉，坐在杜卫国的拖拉机上，小丫头也靠在她的怀里哭。
她对沈珍珠的怀抱不陌生，就算过了这么久，她总能记得小时候沈珍珠抱着她给她哼的那些歌。
沈珍珠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头，“又不是生离死别，没事的，姑姑，奶奶都会对你好的。”
青玉忍着抽泣声，一边抹泪一边说道，“她们是不想我走的，我心里明白，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青玉抬头看着沈珍珠，“姥姥说奶奶不喜欢我的……”
沈珍珠笑了声，“你都是她亲孙女，她怎么会不喜欢？再说了，奶奶是个人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还怕？”
青玉摇头，“姑姑会保护我的对吗？”
沈珍珠点头，“当然。”
二人到了沈家天都擦黑了。
“大队长，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到我们家吃了饭再回去吧。也难得周大姐再热你的饭了。”
杜卫国笑着摆了摆手，“不了，不了，哪里等得到她给我热饭，她最近身子要紧，还得我回去给她做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