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珍珠只是扯出一抹假笑看着他。
傅念安的手摩挲着她的脖颈，“还难受？”
见她不开口，傅念安又说，“不是你自己提议的吗？你说你好好表现一下，我……好吧，怪我，我当时上头了，我不对。”
沈珍珠缓缓闭上眼，没搭理他。
傅念安搂着她，“要不我讲个故事哄哄你，想听什么？白雪公主？睡美人？还是美人鱼？”
沈珍珠在他怀里头蹭了蹭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可以先吃点东西吗？我饿了。”
傅念安这会才想起来他今天回来还没给她煮饭。
他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我有时候回来得晚，你就自己煮点东西垫吧垫吧，别傻等我。”
她这会倒是找准机会就拍马屁，“你做的饭更好吃。”
傅念安是不信的，沈珍珠的手艺要是不好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客人慕名而来了。
她大概就是平常时间给别人做饭的时间长了，累了吧。
傅念安也愿意为了她去学的，沈珍珠也总是鼓励他，所以他的手艺还算拿得出手。
傅念安穿了衣服起来，还没进厨房，就听见有人敲门。
这一开门他有些被吓到了，门口的小丫头头上肩上都顶着厚厚的一层雪，整个人双臂环抱着自己，冻得瑟瑟发抖，借着屋子里头的灯一看，嘴唇都冻的青紫了。
“青玉！怎么这会过来了？快到房间里去烤烤火，让你姑姑给你找身干净衣服。”
沈珍珠在屋子里也听见了动静，虽然这会累到不行，可还是强撑着精神起来了。
“这是怎么了？”她一想到外头这么厚的雪，她一个人还走路过来，心里就害怕的紧。
这个大点一个丫头，要是倒在雪地里了，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谁来救她。
“你的胆子也是够大的一个人晚上也敢来？”
她冻得直发抖，整个人就跟一根冰棍似的，沈珍珠将她拉到炭盆旁边站着，她那打湿成病的裤腿也开始渗水了。
沈青玉两手都冻的僵硬了，沈珍珠只能自己帮她脱掉衣服换了身干净的。
傅念安先煮了红糖姜茶过来，“你待会也喝点。”
沈珍珠点头，又低声对他说，“好，我知道了，你别管我了，先去煮点热汤面来吧，她要吃点东西才行。”
喝了姜茶这身子稍微暖和了一些，沈青玉也能开口说话了，可嗓子很是沙哑。
“姑姑，我外婆不知道怎么了，晚上睡到半夜里头，她一个劲的说自己的头晕的很，感觉整个房子和床都在转，一会又胡言乱语了，一时骂我外公，一时又骂我妈，总之让人看了害怕。外公借了人家的车把她往县医院里头送了，让我过来找你……”
沈珍珠一听是生气的，这么大的雪，没必要让她走路过来。
“姑姑？”
当着她的面沈珍珠的脸色还是缓和了些，“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沈青玉摇头，“不知道，但是看上去很严重。我外公又拿不出多少钱，姑姑，我知道你和他们关系不好，可是……你放心，我写借条给你，以后我都会还给你的，我只想让外婆把病看好。她……”
说到这里，她的泪快要忍不住了，语气也有些哽咽，“姑姑，我知道我妈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可是姑姑只有你能帮忙了，我不想我外婆死。她虽然经常骂我，可是她平时得了什么好东西她也是不舍得自己吃的，也是留给我的，你知道吗？有一次人家给了她一块奶糖，她想着给我，结果揣在那兜里头最后都化了……”
沈珍珠叹了一口气，能怎么办呢？这个小丫头开口求她了，她又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
又说回来，王秀芝在方家过的日子那么好，却一分钱都不给家里头拿，还让王母一大把年纪去帮人做工挣钱，王父更甚，瘸着腿也要下地干活。
这么些年来，她和王家二老依旧是见面无话的，可有沈青玉在中间，这总有些纠缠是断不掉的。
人家常说，“祸不及子女”，沈珍珠又想，其实“祸不及父母”也不是不行，毕竟做出那事的是王秀芝，又不是王母。
沈珍珠摸了摸她的头，“你一会吃了饭就在这里睡，你的房间给你收拾的好好的，待会我让你姑父送钱过去。”
沈青玉拉着她的手很是感激，“姑姑谢谢你，我也知道你挣钱很辛苦，你放心我肯定会还你的。”
沈珍珠思索了一番，“你确定？”
她点头。
“那你答应姑姑以后考去海市读舞蹈学校吧，姑姑知道你喜欢跳舞，那就放心大胆的去吧，让全世界都看到你的舞姿。”
沈青玉的脸上有了笑容，可拉着沈珍珠的手依旧不肯放，她心里感激沈珍珠，她觉得她就是照进自己生命里头的太阳。
所以，她说天台上的珍珠梅搬到下面来了，那就在天台种向日葵吧。
她说，姑姑你就像太阳……
只有两个人清楚，她们像姑侄又像挚友。
即便眼前的丫头不过十来岁，可内心已经足够的成熟强大。
沈珍珠从来不认为自己感性，可这会看着沈青玉，她恍惚之间就好像看到了自己一样。
她儿时的时光是孤寂的，没有朋友，没有游戏，没有笑声，只有冰冷冷的地板，冰冷冷额，镜子。
对于她而言唯一有生命的就是舞曲。
能够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的，只有穿上舞裙的那一刻。
她在聚光灯下，在舞台上，在掌声里活着。
父母支持她，可这种支持多少带着一些“打发”的成分，她们甚至庆幸她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并为之沉迷，这样他们二人就能专注在自己的事业上不再去管她。
沈珍珠的目光又落在镜子里头，突然觉得自己陌生，其实自己何尝又不是呢？
她又给过自己孩子什么？
买东西写信就能弥补了吗？
傅念安进来的时候看到沈青玉在落泪，而沈珍珠也在哭。
“这是出了什么事？”
沈珍珠抹了泪，吸了吸鼻子，“好了，你先去吃饭吧，我拿钱给你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