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珍珠从厂里回来的时候手里头拎着一筐橘子，她的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还没推开门就开始叫沈明珠，“小妹，小妹，王婆媳送了一筐橘子给我，我尝了一个甜的很，汁水又多，你肯定喜欢。”
可屋子里却没人应她，按理说她不会出门去的。
沈珍珠心里隐约有些不安，声音也提高了一些，“小妹，小妹？”
她将那筐橘子放在门外头的椅子上，推了门往里头来却看见沈明珠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小妹！”
沈珍珠废了些力气将她弄到床上，又拉开一旁的柜子想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药，这一看不要紧，倒是将她吓了一跳。
这心好像跌进了冬天的冰窟窿里头一般。
沈明珠这段时间是一点药也没吃。
沈珍珠这会小心翼翼的拉开她的衣服，身上的红疹严重了不少。
她不是没听见外头的风言风语。
沈珍珠有些自我埋怨了，她总是不够细心的，竟然没察觉到沈明珠的异样。
沈明珠躺了两个多小时才醒过来。
沈珍珠守在她旁边一刻也不敢转移视线。
“阿姐。”
沈珍珠本想质问她药的事，可又想还有什么理由呢，无非也就是这些人的脸色和话语了吧。
所以她忍下来了，伸出手摸了摸沈明珠的头，柔声说道：“肚子饿了吧？想吃什么？阿姐熬了一些稀饭要不先喝上一碗。”
沈明珠摇头，“阿姐，你厂里头忙都忙不过来了，你别管我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她转过头去抹泪，沈明珠这个病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没了。
她简直没办法想象那一天真的来了她又该怎么办？
“你要是真的要安我的心，你就好好吃饭，好好吃药。”
沈珍珠拉开抽屉将药瓶放在她手心里。
“我知道了……”她说这些话低下了头，沉默了许久，又扯出一个笑容，“阿姐，你快去吧，我没关系的。”
沈珍珠虽然放不下她，可是那厂里也不能离人。
今年的收成很好，比她预料之中起码要多出一两千斤。
她不常在青平，这些也离不开照料的人。
所以，她是答应下这些人今年要给他们多分一些钱的。
这辣酱上自然不能出什么差错，就指着这些货卖出去，大家分了钱好回家过年。
砰砰砰！
沈明珠尽力挣扎着下地，声音有些虚弱，“阿姐？是你吗？”
“哟，怎么起来了？”
看着进来的人是王秀芝，沈明珠连忙转过头去拿帽子和口罩，她的手有些无力又颤抖着，好半天的功夫才戴好。
“你来干什么？”沈明珠没好气的问她。
王秀芝往外头招呼了声，“婶子们都进来吧，明珠丫头在里面呢。”
一听还有别人，沈明珠连忙坐在床边，往里头挪动了一些。
王秀芝又转头对她说道，“你看你说话怎么跟你姐姐似的，这戾气这么重，我们不也是好心来看看你嘛，你说这要是换了哪个外人管都不管你呢，对吧？”
可外头那帮人也只是站在门口张望着，不敢往里头来。
众人小声嘀咕着：“她这病会不会传染啊？”
“就是就是，你看她把自己捂得多严实啊！”
“我可不敢进去了，我家儿媳妇还要给我添个大胖小子呢，我要是死了，我孙孙怎么办？”
王秀芝啧啧了两声，“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怕死？她这病要是不传染什么的，沈珍珠还能每天跟她一个房子吗？你们看沈珍珠不也是红光满面的吗？有什么？”
沈明珠明白，是王秀芝带着这帮人来看她的笑话的。
“你们看够了就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王秀芝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柜子上，看着上头有个药瓶，她走过去拿了起来，“你吃的都是什么药啊？”
这一看将她吓了一跳，丢了那药就往门口跑。
众人拦住她直问，“怎么了？怎么了？”
王秀芝脸上的害怕不是装出来的，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手指头指着沈明珠说道，“她……她得了艾滋病了！”
这玩意这些乡下人没什么见识，只知道很害怕，把它当做瘟疫似的。
听王秀芝这么一说，众人都怕晦气，连忙就跑到了院子里去。
一婆子看到沈家墙上挂着几把干艾草，取下来就点燃了丢在院子里，招呼着众人，“快过来熏熏，这艾草可以杀菌呢！这玩意可没得治，千万别把我们传染上了。”
这时人群里头有一人突然高声说道，“那沈珍珠还敢跟她住在一块，那她的辣酱还能吃吗？”
这话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立马四下奔走，挨家挨户的互相转告，总之这话越传越邪乎。
第二天厂里头的人都走了，这钱再多又怎么样，到时候命没了，岂不是无福消受？
地里的辣椒还没摘完，厂里头的机器她一个人倒是能操作，只是一条流水线，这么做起来效率大大降低了。
“阿姐……”
沈珍珠愁的夜里睡不着，坐在门槛上望月亮。
她这会就是想找人，条件开的再好，人家也不愿意来，这些人的思想根深蒂固，怎么解释他们也接受不了这个病。
沈珍珠回头看着她，温柔的笑了一声，“外面冷，你快进去。”
“阿姐，对不起。”
“不许说傻话，阿姐会想到办法的，就像我家小妹馋红糖的，阿姐就有办法变成红糖一样。”
沈明珠挨着她坐下来，轻轻的靠在她的肩头。
大概只有天上的神明知道她心里多后悔，她当初不管不顾的跑了，惹了一身病回来，还要连累她阿姐。
“明珠，这件事你不许放在心上，就算没这件事，王秀芝也是会想别的办法的，她心里怨恨我，总是想在我身上出气的。”
沈明珠点了点头，怎么会不往心里去呢？
沈珍珠只能先把采摘回来的辣椒先加工出来，可是这事传的广，好多订单都被退掉了。
沈珍珠接到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楞的，脑子里嗡嗡的响个不停。
她有些疲惫的蹲下来，靠着一旁的柱子，一时觉得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