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他进去。”
这个助理姓汪，个头高，国字脸，算是秦平筠的高级助理了。
“这边请。”
汪助理打了个手势，洛烨跟着走，觉得这汪助理略眼熟。
秦平筠这次开的是内部会议，主要针对于收购旧城区的项目集合意见，洛烨进去时，厅里已经坐了好几个部门经理。
一进去，洛烨便能感觉到好几束视线投在自己身上。
“请坐在这里。”汪助理给他拉开一个靠里的位置。
洛烨坐倒，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需要喝点咖啡吗，可以镇定。”
冷不丁，那个汪助理再次开口。
洛烨抬头，对方表情沉静不变，眼睛却锐利地直视他，好似将他看穿一般。
“恩…谢谢…”
安静的气氛在门被打开时响动了几秒，洛烨抵住暗痛的头，看秦平筠坐上主位，将电脑连接投影仪，点开了一组数据统计表格。
……这是……投资回报的走势比率……
洛烨在看到这个界面时，脑内便冒出了这个想法。
他竭力压住痛感，听男人沉稳地开口。
“原本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是这个海外公司，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他们所有的活动都停止了，现在公司加了两千万的投资，来争夺标价。”
“会不会是对方下的圈套。”一位执行总裁分析道，“那个海外公司两个月之前还非常活跃，这突然的沉寂，恐怕有诈。”
“不会，他们公司发生了内乱。”秦平筠点到为止，继续打开下一组表格。
会议持续进行，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地讨论与标记。
“啪！”
杯子破碎的声音格外响亮，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咖啡杯掉落在大理石地砖上瞬间四分五裂，里面的液体流淌出来。
会议室内的气氛瞬间凝滞了——秦总开会最不喜的就是有杂音出现，曾经就有人掉了一支笔在地下，打乱了他的思绪，那人立刻便被撤了职。
这个新来的倒霉蛋。
秦平筠停住动作，对一旁的汪助理说了几句，便继续开始。
几个经理交换了下眼神，彼此都有些疑惑。
“秦总让我带你去医务室。”
洛烨咬着下唇，低头等脑内的痛感过去。
他摇摇头，想要听完秦平筠的会议。
他心里总有一种感觉，他们讨论的内容对自己很重要。
汪助理看对方强撑的样子，眼内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两个小时的会议结束后，所有人都走了出去。
现只有洛烨一个人趴在位置上，秦平筠下来，走到洛烨身旁。
他脸上隐隐带着愠怒，“起来。”
洛烨摇摇晃晃地坐直身子，脸色苍白的没了一丝血色。
秦平筠的一张俊脸更加森冷了。
立刻打电话叫了洛烨的主治医师过来。
“应该是病人脑内的血块正在吸收，不用太紧张，疼痛严重时可以适当吃点止痛药。”
急急忙打车过来的医师听了秦平筠的讲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安抚着面前这个情绪严重底气压的人。
“如果血块消失，会照你之前的猜测恢复记忆吗？”
“是有可能的。”
秦平筠点点头，望向远远坐在窗边，神情有些无措的洛烨。
“麻烦您了。”
医生离开后，秦平筠过去摸了摸洛烨的头发。
洛烨没听清刚刚他们的对话，茫茫然问道：“医生说了什么？”
“没什么事，等会给你开点止疼药吃。”
“还有，下次不舒服要及时说。”秦平筠加重了语气。
洛烨眼睫一颤，“恩，知道了。”他乖乖屈服，但心里还是有疑惑。
晚上回到家，秦平筠吃了饭便进入书房开始工作。
偌大的客厅只有电视发出的声响，这寂静不由让洛烨有些发慌。
他这两天心里一直不安，迟来的空虚感使他在这个世界越发觉得迷茫。
除了杀害自己的人，连可以依附的人都没有。
这种感觉很可怕，洛烨有些开始不明白自己重新活一回的目的了。
而且……洛烨收紧自己怀里的沙发抱枕。
他发觉最近自己对上一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反而一些奇怪的画面会莫名闪现。
“怎么还不去睡。”出来倒水的秦平筠一出来，便看到洛烨怔怔对着电视发呆。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洛烨收回思绪，他将视线移动到穿着深灰色家居服的秦平筠身上：“我现在不想睡。”
“头还疼吗？”秦平筠去厨房倒了杯温好的奶，递给洛烨。
他近近打量洛烨的脸，在客厅的白色灯光下，显得他整个人都透出十分脆弱的神态。
“好多了。”洛烨摇摇头，接过杯子。
“你看会电视就去睡吧。”秦平筠看他喝干净，转身欲往房中走。
“等等！”洛烨急忙伸手扯住对方的胳膊。
“还有事？”秦平筠回头，疑惑地看向洛烨有些紧张的脸。
这神态很少见，在他还没深想对方为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就听到对方拉着他的胳膊，声音轻不可闻道。
“我想去你房里睡。”
枕被都是对方的气息，是一种淡淡的苦艾味道，洛烨躺下去，整个人陷入松软的大床中。
“我需要工作到很晚，你要是困了就先睡。”秦平筠将电脑插入墙壁插座，随后看看床上已经躺好的人，掀被坐了进去。
两个人在床上其实并不挤，但彼此的一动一息却都能感受到。
秦平筠尽量使自己放松，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肌肉僵直紧绷，但还强撑着表现出自然的样子。
洛烨动了动身子，半坐起来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床头看秦平筠开电脑。
屏幕在昏暗的卧室里发出温和的蓝色荧光，墙上映射出两人混合在一起的黑色剪影。
“你是不是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
就在秦平筠已经竭力忽视旁边人的视线，投入工作时，洛烨却突然在他耳边轻声开口。
他滑动鼠标的手一顿，“你想说什么？”
洛烨盯着秦平筠俊挺的侧脸，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道：“你很紧张。”
“洛烨。”
秦平筠猛地转头，洛烨对上他的眼。
男人看过来的视线专注又沉深，如此近的距离，洛烨一时无法移开目光。
“我有时真猜不透你的想法。”秦平筠低沉的声音继续响起。
“你好像一直在远离我，却又总是会吸引我的注意。”
秦平筠突然伸手抚住洛烨的后脑，施力将他继续带近自己。
“你知道我发现你那日离开时，心里的感受吗？”他看着洛烨幽黑的眼珠，话题蓦地提及前段时间的事情。
洛烨愣住，他似乎被对方强硬的气场带走了，只能被迫看着对方的眼睛。
“什么？”
“我接到电话，说你不见了，于是我立刻赶回来，回到家翻遍整个屋子，发现你只带走了几件衣服。”
洛烨：“你以为我会拿走你什么，钱吗？”
秦平筠闷笑出声：“如果你拿钱了，我反而不会担心你。”
“
“我当时想的都是你会不会出事，我怕你是赌气才出去，没想过你会离开，直到我给你打电话，那个时候听到你的回答，我才愤怒起来的。”
“其实我这几天一直都想问你，当初你为什么要走，还有，你以后会不会再做这种事。”
男人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表情都冷静无比，但洛烨却无端有些心虚。
他甚至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只得移开视线，去看电脑屏幕上的东西。
那是一封已经被点开的电子邮件，此刻加载了几张图片。
图片上是从多个角度拍摄的，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
“唔！”洛烨呻吟出声，疼痛感又来了。
秦平筠一惊，“怎么了？头又疼了？”他不由自主地将洛烨带入怀中，用手轻轻按揉他的头顶。
洛烨将脸埋入对方坚实的胸膛，一句话也说不出。
等痛感过去，他才抬起头，眼内满是刺激出的生理性泪水。
秦平筠顿时心疼一下，侧身伸长胳膊从抽屉里拿出一板药，抠出一粒胶囊，用水喂洛烨喝下。
“吃了药就不疼了，明天我再带你去医院看看。”
秦平筠缓沉的声线似乎带有安抚的魔力，洛烨闭着眼，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秦平筠，我再相信你一次，你别再背叛我，我只有你了。”
他紧抓着对方胸口处的衣服，像是溺水之人攀住浮木一般。
秦平筠喉结上下滚动一番，许久才沙哑着声音，抱住怀里的人道：“我怎么会背叛你。”
“老板现在对你怎么样？”
圆脸的小秘书悄悄进入休息室，趴在沙发边沿上，对正拿着平板捣鼓小游戏的洛烨询问道。
洛烨抬眼，看到来人，浅笑了一下。
“一直都好。”
“恩？”小秘书吃惊，睁着圆眼坐到旁边。
“你之前问我要李复的号码做什么？我还以为你要去投奔他呢。”
“没有。”洛烨淡淡道，手上继续滑动。
“还好不是我想的那样，不然李复现在……”
“你没有自己的工作吗？”突然响起的低沉男声让小秘书的话戛然而止。
她回头一看，自家老板那张冷峻的脸正不悦地盯着他，那视线危险可怕，小秘书全身的汗毛立刻竖起。
“秦……秦总好……我现在就走。”
洛烨看到秘书落荒而逃的样子，有些疑惑地说：“她们好像都很怕你。”
秦平筠挑眉，表情不自觉就柔和下来。
“你也怕我吗？”
“有点。”洛烨老实的点点头。
秦平筠：“她们要从我手里拿钱，所以才怕我，你为什么怕我？”
洛烨不好回答，他放下手中的平板，“你现在不用去忙吗？”
“我还没吃早饭。”
洛烨立刻低头翻找，拿出一袋饼干，递给他。
秦平筠笑，“我不吃这个，你帮我去倒杯咖啡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