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多。
因为自从他踏上武道之路也不足一年半载，叶霄很快就说完了，望向青竹的眼神里不由多了一丝忐忑。
这可是他身上最大的秘密，不用任何人解释，他也能知晓这秘密的重要性，以前只是他一人得知，现在这世界上又多了一人，那就是青竹。
青竹，会为他守住秘密么？
青竹沉默了很久。
叶霄话音都落下一盏茶的时间了，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眸子精芒闪烁，望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看的叶霄心里都有点发毛了，才见她终于启口。
“怪不得。”
“怪不得当时在山巅上，只用了区区数日，你就掌握了数门秘术。”
“怪不得你那日能透过无尽祥云看到我的存在……”
“怪不得我祭出心丹之时……”
青竹接连感叹，每说出一个“怪不得”，美眸都会更亮几分。只是就在她即将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叶霄眉头立刻一扬。
“心丹？”
“那是什么？”
青竹是要解释那一日的所作所为么？
叶霄等待的就是这个，立刻追问，却没想到，青竹只是轻轻摇头，迅速扯开话题：
“没什么。”
“只是那一日你状态不好，我用心丹帮你安抚了伤势而已，不算什么。”
“但是你这天赋神通，真的很强！今日说与我听也就罢了，我自会给你保密，可切忌千万不要对他人再说。”
“这项天赋，足以给你引来杀身之祸，其中凶险，是现在的你绝对无法想象的！”
青竹说着，脸色凝重，告诫意味十足。叶霄闻言精神一凛，心头立刻轻松了几分。
“青竹姑娘放心，这秘密藏在我心里一年多了，也就是今天才第一次说给你听，你是我第一个倾吐的。其他人，我肯定不会说的。”
第一个？
青竹闻言美眸一颤，芳心震荡，深深望了叶霄一眼。
这三个字饱含的意思实在是太暧昧了，尤其是事关重大，当叶霄刚才对她说万源神眸的秘密时，就以她的心性和养气本领，都不知道压下了几次羡慕和嫉妒的蒸腾，更何况是其他人？
“为什么？”
青竹下意识反问，当看到叶霄面露惊讶困惑，才连忙多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说，你为什么要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告诉我？你应该也知道，这秘密有多大吧，若是被外人得知，他们巴不得杀死你，甚至挖掉你的双眼，可是……”
叶霄闻言一笑，眼底却闪过一丝寂寥。
“因为本能告诉我，青竹姑娘值得相信。”
“更何况，青竹姑娘也知道，我是道伤者，身负大道之伤，按照天道铁律，很难活过三年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半了，余下也不过一年半的光阴，残余不多，这秘密对我这个将死之人来说自然也就不算什么了。”
值得相信！
将死之人！
叶霄这两句话完全不是一个意思，令人心思混乱，可青竹又岂能听不出他话语里的寂寥和不甘？
“其实……”
这一刻，她差一点就要把自己已经和叶霄签订共生契约的事情说了出来，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还是有希望的。”
“天道虽无情，可终有余地，定然存在着可以让你继续活下来的希望。其他人没做到，只能代表他们没有找到而已，你不一样。我相信，你一定能扛过去的。”
叶霄闻言眼瞳一亮，对青竹轻轻点头，不再多言。
他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或者说，不止是他，每个道伤者的心里应当都是这么想的，否则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坚持到寿元的尽头。
只可惜，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只能遗憾的离开这个世界。
希望，真的存在么？
信则有，不信则无。
叶霄调整心态的能力还是很强大的，脸色很快恢复了平静，再次望向青竹，目光坦诚而清澈。
不需要解释更多了。
对方既然已经知晓了万源神眸的存在，肯定也能分析出其中缘由。
事实也是如此。
青竹美眸精芒闪烁，重提旧事：
“有此神眸，你能参悟就九步真龙也就不奇怪了。真是让人没想到，我蛟龙一族隐藏在血脉中的这一秘术，竟然是你一个人族第一个看全的，这命运真是会开玩笑。”
“不过你可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青竹的脸色变得格外凝重起来。
“传说，九步真龙内可能蕴藏着我蛟龙一族化身真龙，生命层次彻底蜕变的巨大秘密，珍贵无比，绝对不逊色于任何一门顶尖神通，对我蛟龙一族更有特殊的意义。若是被我族人知晓，必然会有杀身之祸，连我恐怕也保护不了你。”
真龙之秘？
叶霄闻言眼瞳一缩，波澜也并不大。
青竹所说并没有超乎他的想象之外，其实就在知道这门秘术的名字，并且成功修炼前两层后，他就隐隐发现了这门神通和生命层次之间的关系，真龙二字更是写在上面的，猜到又有多难？
叶霄信口道：
“没事，我把它赠与青竹姑娘你，这样不就成了？”
“日后若是有人问我，我也可有个说辞。”
青竹闻言愣住了，吃惊涟涟。
“赠给我？”
“你真的要把九步真龙传授给我？你可知道它的价值……”
青竹震惊了。
对于九步真龙这门秘术她当然想得到，否则刚才也不会羡慕嫉妒了，毕竟，那可是蛟龙一族的最高武学，称之为镇族之宝都丝毫不过分。
她也有向叶霄求取的想法，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她想好怎么说出口，叶霄自己竟主动说出来了，还是那么的轻描淡写。
叶霄点头道：“当然。”
“这秘术本来就属于蛟龙一族，更是我无意间从姑娘血脉中寻到，交还原主才是正理。”
叶霄一席话说的理所当然，动作更是快，立刻把九步真龙的九枚印记传向了青竹。可是当这番话传到青竹耳中就不止那么简单了，望向少年的美眸越发明亮。
“好！那我就不拒绝了。”
“只是还是那句话，无论是万源神眸还是九步真龙，都切记少在他人面前显露，以免飞来横祸。当然，现在有我在你身边，你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些，若是有宵小敢来惹你，自有我保全你的安全。”
叶霄眼瞳一亮。
一门秘术换了一个护卫，还是通天层次的大能？
值了啊！
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只是当他的视线再次落在身形缥缈的青竹身上，眼底担忧浮起：
“你现在怎么样？”
“只剩下神魂，又该当如何恢复肉身？”
其实叶霄一直挺关心青竹的安危和状态的，只是刚才被耽误了，才一直没有发问，现在终于有时间了，立刻表达出了心头的关切。
望着少年眼底的担忧，青竹笑了，笑的很美，眼底神光越发温柔。
“不用担心我，我会没事的。”
“我们妖兽和你们人族不同，只要心丹尚存，没了肉身也能恢复，只要等我把神魂修养到一定境界，折返宗族祠堂，以秘术融身，就能再次恢复巅峰。”
“但是这些时日，恐怕还要在这大道之痕里呆着了。”
这么简单？
见青竹说的轻描淡写，叶霄下意识有点不信，可望着前者温柔真诚的双眸，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继续追问。
“可能她说的是对的吧，我的武道修为还是太低了，对于高层次的武者太不了解。”
叶霄把原因归结在了自己的无知上，却没有仔细思索，妖兽的肉身比人族更强，乃是妖族横行天下最锋锐的武器，这样的武器折断了，想要修复又怎可能像青竹说的那么简单？
只会更难！
同样他没看到的是，就在青竹说出“折返宗族祠堂”时，美眸深处闪过的一抹迟疑，似乎另有心结。
“那好吧。”
叶霄长舒一口气，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青竹见他信了，眼神更加温柔迷离，突然感慨道：
“像，真的很像……”
像？
叶霄一愣。
“青竹姑娘在说我？”
青竹点点头，承认道：“是。其实我还有个弟弟，与你模样倒是还有几分相似……”
弟弟？
青竹突然如同唠家常一般说起了这些，着实让叶霄挺意外的。可虽然惊讶，他并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听着青竹从她的弟弟说到她自己，又说到了数十年前的那一场人族的猎杀，和罗祁峰之前恩怨的源头……
种种皆是。
叶霄愕然发现，青竹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似乎比他的话还要多，足足说了近乎一个时辰才终于停下。
叶霄沉迷其中，猛地惊醒，惊讶望向青竹。
“敢问青竹姑娘，给我说这些干什么？”
青竹的这些话着实加深了他的了解，一时间却抓不住重点，这才忍不住发问。却没想到，青竹轻轻一笑，说出了一个令他打死都想不到的理由。
“既然你给我说了你的秘密，我当然也要说点什么了。”
“没有什么重点，只是和你说说话罢了。我且说着，你且听着。”
说说话？
叶霄望着青竹美妙绝伦的小脸，眼瞳真意赤诚，心神顿时微颤不止，有暖流淌过。
这算是深知和交心么？
不知为何，叶霄只感觉和青竹之间的关系越发亲近，几乎已经脱离了普通朋友的范畴。
岂止是他？
青竹也是这么感觉的。
只不过她知道，除了共生契约的关系，亦和他们两人这番近乎介绍彼此的交谈相关。叶霄把万源神眸憋在心底已久，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在叶霄误入骸骨山脉之前，她一个人居于山野，寂寞太久了。那一年的共处，如一泓清泉滋润心田，藏于心间，令她始终难忘，又岂止是一段记忆那么简单？
相伴。
相守。
共生！
恐怕就连青竹都没有意识到，在这种陌生感觉的触动下，她的芳心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开启，住入了一道俊秀的身影……
……
攀谈。
闲聊。
关于过往，关于其他。
交心之后，叶霄和青竹之间的关系明显更轻松和自如了许多，两人神魂传音，越发融洽。直到突然——
轰！
窗棂外，一道如同巨物挪动的闷响传来，把叶霄惊醒，下意识望向窗外，看到庭院斑斓花草绚丽，突然想起了一直埋在心底的困惑，问了出来：
“青竹姑娘，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畲族、天花族？那又是什么？”
青竹似乎对于他的这些询问早有准备，答案了然于心，可叶霄清晰听出，就在此时，她的声音也不由沉重了许多，似乎心有忌惮。
“这里是神弃之地。”
“至于畲族、天花族这些……据我所知，他们极有可能是咱们所在的这方天地，最古老的族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