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之后,我和公子玄之间的关系仿佛微妙了许多,连小白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嗅出了丝丝不正常的味道,每每此时小白就会摇头晃脑一阵唏嘘:“阴谋,阴谋!”
而这时我和公子玄会意外地默契,共同赏小白一巴掌。于是可怜的小白只能仰天长啸: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离武林盛会只有一天时间,各路英雄豪杰都差不多到齐了。虽然同住西苑,但映日庄的人我却一次都没碰见,也许碰见了也不见得认识。
奇怪的是,同住西苑的还有琅璜阁,此次前来的不仅有见过一面的光青木,还有他老爹光天傲,一个看起来很正派的人物,不过这反倒激起了我对他的反感,因为他让我想起了另一号人物——岳不群。
西苑面积极广,几个独立院落之间隔着宽绰的花圃园林。闲来无事的时候,我就喜欢在西苑里乱逛,顺便熟悉地形,这似乎成了我的一个习惯。
前世的世界去到哪里都可以找到路标,十分显眼。而这个世界我却极易迷路,所以开始的时候在烨月庄吃了几次迷路亏后,每到一个新的地方,我就会反反复复去熟悉环境。这就是传说中的以勤补拙了。
西苑里伺候着的下人们见我到处转悠也不阻拦,毕竟能住西苑的都是在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使是这些大人物身边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厮跟班,也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是以我顺利地摸透了西苑的环境,顺带着也逛了一圈东南北苑,可以说经过几天的观察,摘星庄大概地方我都摸了个熟。
“这位小公子是不是迷路啦?这后面已经没有路了,小公子住哪个苑?奴婢送小公子回去。”走到北苑靠后山的石壁边,发现一处角落,外面看起来好像真是没有路了,可我就是感觉很不对劲,似乎被一种奇怪的感觉牵引着想一探究竟,正准备趁人不注意前去打探打探,冷不防后面钻出个丫环打扮的女子,热心地劝我离开。
虽然我武功很不咋地,但自从习武后各种感官都比以往敏感了许多,然而在如此寂静的院子里居然还是没有感觉到有人接近,可见眼前这位女子功力必定在我之上。
表面上打哈哈跟着那女子离开,心里却在琢磨着再来打探一次。这地方必有古怪,随随便便出个跑龙套的丫环都是身怀不凡武功……
深夜,正值人的精神最疲乏的时候,我换上夜行衣,蒙了脸(这身行头还是跟公子玄那些躲在暗处的隐卫们要的,我只对着天花板说了一句,要是不给就罢工不做小厮,于是古人夜间活动必备行头轻易就到手了……)轻手轻脚出了房间,按着白日里的记忆往那处石壁行去。
来到那处院子,躲在角落里巡视了一周,没发现有人,于是猫着腰往挨着后山石壁的那个角落走去。
与所有的院子角落一样,看了一圈都没发现什么异样。我伸手来来回回在山壁边摸了几遍,终于发现有一条极为隐蔽的缝隙。
强自按捺住狂跳的内心,凭着前世对武侠小说及电视的印象,又仔仔细细沿着山壁周围摸索了一圈,巧的是,还真被我摸到一块稍稍有些凸起的石块!
旋转了下石块,没动静,往里推了一把,还是没动静,试着往外拉了一下,突然按在石壁上的左手一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就在我面前无声无息地打开了来。
望着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洞口,不知为何,脑袋里竟然自动跳出了许许多多前世看过的恐怖片里无数个恐怖的镜头。
心脏急促地跳动着,让我生出在洞口听到自己心跳回音的错觉。
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了紧张的情绪,暗暗念叨了声上帝保佑阿弥陀佛,抬步走进了眼前的洞口,身后的石门仿佛有感应一般悄无声息关了起来,霎时无边无际的黑暗完全笼罩了我。
想起武侠世界里的主人公,要是不小心进了一个神秘的山洞,十有八九会碰到各种各样的机关陷阱,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寻得绝世武功或者绝世武器,然后称霸江湖。
一边故意想着些不着痕迹的来缓解内心的恐惧,一边努力地睁大眼睛望着漆黑一片的眼前。
说实话,在这种环境下,我穿着夜行衣简直就是表错了情,但我不敢轻举妄动,仍然十分小心地摸着石壁一点一点往前走,突然想起了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的海伦……
精神一直高度紧绷着,仿佛过了几年的时光,在我以为今晚可能会陷身在这莫名其妙的怪洞里时,前方突然传来丝丝微弱的光亮。
我欣喜地朝着光亮的方向走去,走了很久才发现原来是另一个洞口透出来的月光。按捺着惊讶与疑惑,我走出了这个漫长的穿山横洞。
借着月光,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山的另一边,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房子的轮廓。
谨慎起见,我还是选择借着周围景物的阴影走,刚靠近屋子,就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炎哥,再过几个时辰就是武林盛会了,此次将那个狼子野心的狗贼坐上三主的位置,我就再也不欠他什么了,不会再受他威胁了,以后我就陪着你好好过日子,你说好不好?”
顿了一顿,又听见女子说道:“炎哥,为什么你还是不肯看我一眼?难道在你眼里,我就一点都比不上那个贱女人吗?”女子的声音带了些哀怨带了些心痛,婉转的声线诉说起来别有一番楚楚可怜。
“哼,在我眼里,你连苏儿一根寒毛都比不上。”我又贴近了几分,终于听到一个低沉无力的男声。
“哼哼,哈哈哈!试问这四年来,我待你如何?你究竟是不是铁石心肠,说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终究连一个正眼都换不回,夜炎,不要*我!”女子声音猛然拔高,夹杂着难以言述的悲伤和愤怒。
可听在我耳里,却不亚于晴天一个霹雳!夜炎?!脑子一阵发懵,接着两人的对话都没怎么听清。
别急别急,我安慰自己,刚刚那个男子似乎还说了另一个人的名字——苏儿!没错,是苏儿!夜炎,苏儿……虽然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可我从来没像这一刻那么激动听到这四个普通的字。
眼泪刷刷刷流了下来,我深呼吸了好几次,按捺住冲进去一探究竟的冲动,竖起耳朵继续听里面的动静。
“哈哈!你问我你待我如何?杀我家人,烧我家园,将我和苏儿囚禁四年,难道你以为你对我很好?”夜炎凉凉地开口,微哑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恨意。
什么!难道当日那群黑衣人竟是他们派来的?
“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要不是我,你和那贱人早就葬身火海了,我不是想囚禁你,只是想让你呆在我身边陪着我而已,为什么你不明白我的心意呢?只要你肯答应与我成亲,我立马放苏幕瑶那个贱人离开,如何?”女子讨好地问道,声音里带着卑微的祈求。
“动手吧,不管你如何威胁都没用,我和苏儿早就说过生同衾死同穴,就算是下到地府,一样做夫妻。”夜炎的声音听起来很没力气,仿佛受了很重的伤或被制住了武功,但说起苏幕瑶的时候,语气里那自然而然流露的真情却生生地刺痛了那名女子。
只听那女子突然癫狂地叫了起来:“你做梦!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们有机会在地府见面,就算死,你也是我的!你是我的!苏幕瑶那个贱女人有什么好?!凭什么抢走你?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亲耳听到苏幕瑶的名字,我这才确定原来我一直以为早已葬身火海的夜炎苏幕瑶还活着,幸好幸好,上帝佛祖,您老终于听到我的祈祷啦。(上帝/佛祖:我们不是一国的,你到底信哪个?!)
转念一想,虽然那女子口口声声说烨月庄灭门之事不是她做,却也脱不了干系,否则当日她又能如何从一群黑衣人中救走夜炎和苏幕瑶,而且还能全身而退?当是上山而来的小师父说并未撞见有人下山,难道说我那自以为隐蔽的秘密小道被发现了?
想到这个可能,不禁冷汗涔涔,内心更是懊悔无比。
正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去,猛然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够了!明天还有正事要办,给我回去。”
“你走开,你个杂种,你个孽种,这是我和炎哥的事,你给我滚一边去!”女子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对着那人吼叫了起来,随后传来一阵扭打的声音。
啪!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静默了几秒后,传来女子慌乱的声音:“乖乖,不痛不痛,娘错了,不该打你,该打的是那些贱男人,不是你的错,是娘的错,是那些贱男人的错,不是你的错,呜呜呜呜……”
女子毫无头绪地说着胡话,边哭了起来,像个无助的孩子般。
“娘,我们回家。”那人竟轻声哄起了女子,然后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
我蓦然回神,垫着脚躲进房屋的另一侧,刚好避开了来时的路和门口的方向。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听着那人的脚步声渐渐从房子里走出来,又慢慢朝山洞走去。
悄悄探头望了一眼,只见月光下一背影高挑的男子正不疾不徐地走着,手上抱着一个人,该是那名他唤作娘的女子。不知是否感应到我的视线,那男子冷不防转过头来,我脑子里轰一声就炸了,愣愣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男子却似乎不是看着我,而是望了眼屋子的方向,然后扬长而去。
虽然只是一霎那,我却切切实实看到了男子的面容,脑子里原本做的假设全部在这一刻找不到解释,以往的推测顷刻间崩塌碎裂。
怎么会是他……
望望天空,算算时间,离天亮没多久了,想着还要趁人不注意回去,但又抵挡不住立马进去看看夜炎的诱惑,纠结了很久,终是轻轻趴在窗口,从未关严的缝隙里望了一眼夜炎。在看到夜炎的那一刻,眼泪就决堤般汹涌而出。
曾经如此骄傲如此风采飞扬的居家好男人模仿丈夫帅气老爹,此时却犹如一具干瘦的僵尸,面无血色,全身被铁链束缚着绑在角落里,整个人陷入一种灰败的死气中。
仿佛感受到有人注视,夜炎猛一抬眼望向窗户,我立马紧紧捂住嘴巴蹲下身子,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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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嘻嘻……其实夜夕她爹妈没死,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