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灼的性格里其实有着隐藏的极端一面,他从来都是什么东西都触手可及唾手可得,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心想得到的却求而不得,便激发了内心极端的那一面。
自己画地为牢的同时也把别人逼入绝路。
“四小姐明茶……和他长得很像吧?”闻灼轻声在脸色惨白的少年耳边问道。
明陈怔怔地看着照片里的两人,听见这句话,掐死这个男人的心都有了,她忍不住双手捂上脸,声音压抑痛苦地问:“不是说好两个人吃顿饭就好聚好散吗……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她感到浑身冰冷,如同坠入深渊。
他拍到了母亲和陆寻渊的照片,但是两人的举动并不亲密,所以这不重要。可他在质疑明茶的身世。
她慢慢冷静下来,“那孩子就是被抱养来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闻灼点点头,像是在认可明陈说的话,但是递到少年眼前的那两张鉴定单却和他表现的截然相反。
两份鉴定书,亲缘关系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你在骗我,对不对?”
明陈紧紧攥住那两张纸,她这样问着,心里却悲哀地明白,他不会做这种假来骗她。
他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你想要什么?”明陈慢慢向他伸出手,轻声问道。
无论怎样,他们的恩怨都不能让她母亲牵扯进来。这件事一旦被其他人知道,恐怕明家再难容下母亲。
闻灼看着少年的手握上他的,眼底晕开一片深色。
“我想要的,你一直都知道。”他反握住少年纤细的手,冰凉的触感立刻透过肌肤传递到男人身上。
“已经成年了呢,明陈……”闻灼像是随口感叹了一句,揉了揉少年的手指,试图让它们恢复一些温度,“搬到我那里去住?”
明明用着询问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要求。
话落男人感到握着的手指明显一僵,他抬眼看向少年,通情达理地开口:“三个月,只要你能让我打消念头,我绝不会再逼你。”
明陈慢慢把手中的两页纸张撕得粉碎,垂下的长睫覆住了眼睛,她浅声说道:“你我之外,如果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不会。”
☆☆☆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身姿挺拔的少年,明楚山却感到怒气填胸无处排解,他不敢置信般地高声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明陈紧握着双拳,指尖几乎都陷入掌心,她平静地和爷爷对视:“知道,我要搬去和闻灼一起住。”
老爷子目光如刃地看着明陈问道:“你敢不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少年缓缓跪了下来,神色沉静语气坚决:“我发现我最爱的还是他,所以我决定了……要和他重新在一起。”
“够了!”明楚山忽然抄起手边的茶杯砸向少年,面目冷厉地说道:“你要是真的敢那么做,就永远也别再进老宅的门!”
“先生……”管家梁叔惊呼一声,刚迈开脚想去察看小少爷的情况就被人厉声喝住。
“别管她!”
茶杯砸中了明陈的额角,离眼睛就只有几厘米远,虽然没有见血,但是额角也很快就红肿了一片。
“爷爷,我知道,你现在一定觉得很失望难过是不是?”明陈跪着膝行到老爷子面前,漂亮的眼睛里一片漆黑。
她哑声道:“我也一样……我很抱歉活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配做您的孙子。”
明楚山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冷着脸没有说话。
半晌他沉声问道:“那你是要自愿放弃明氏继承人的身份,想让我找人替了你的位子?”
这话一出,连他身后的梁叔都不由得脸色微变。
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啊。
七少爷从小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怎么能说换就换?
梁叔开口劝说明陈:“七少爷,先生对您倾尽了心血,可千万不能冲动行事啊。”
却见少年只是摇了摇头,就像是一切已成无法更改的定局。
“爷爷,您难道不想看看吗?”明陈竭力抑制住忍不住要掉落的眼泪,声音平静地说:“看看我一无所有后,还会不会有人愿意在我身边……”
“好,好啊……”明楚山点头说道,“明家缺了谁都还是明家。既然你决定了要抛弃家族,也就别怪被家族抛弃。”
明陈扣头而跪,直到老爷子走后都久久没有起身。
起身离开的时候,地上只余水泽一片。
第二天帝都特大新闻爆出,明氏集团总裁换任,明家六少明淳接任总裁之位,一并承接七少爷明陈名下的百分之二十二的股份。
小太子一夜之间跌落神坛,销声匿迹。
帝都各界都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明氏方面除了新总裁上任,也再没有别的消息放出。
众人都猜测是不是小太子犯了什么忌讳,因此被老爷子打入冷宫。但是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外人谁都不清楚。
明心园
“母亲……”
明陈看见女人向她走来,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耳光,火辣辣的痛感立刻蔓延了大半张脸,她却只是无声地垂首静立在原地。
大厅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到殷红的色彩迅速浮现在少年白皙如玉的精致面孔上,像是天边忽现的一抹云霞。
几乎能灼伤人的眼睛。
靳辕停下手里收拾的工作,嘴角一下子紧绷起来。
宁边面色焦急,却又束手无策。
还是苏愫上前挡在明陈身前,劝说道:“夫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林净瑜冷声道:“让开,这里没你的事!”
明陈拉住还想说什么的苏愫:“愫姨,你别管,去忙吧。”
她侧头看了眼宁边等人:“还有你们,都出去。”
“到底是谁教给你这么不负责任的?”林净瑜恨铁不成钢地怒声斥责道:“你就算再怎么不满,怎么敢就这么让所有人的心血付诸东流?”
“抱歉,是我没用。”明陈依旧垂着眼睛。
林净瑜眼角微红,声音慢慢变得哽咽:“我这些年那么辛苦地在外面奔波,你以为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让你能坐得更稳,走得更平坦,你怎么就敢……”
明陈忽然轻声打断她说道:“母亲,你以为我这样又是为了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净瑜以为是自己没听清。
明陈摇头:“没什么。现在淳哥不是坐在那位子上了吗?母亲你想要的依然都会有……你走吧,以后也别再来了。”
林净瑜忽然感到一阵难言的心慌,她伸手想要去触碰自己的孩子:“阿陈……”
但终究还是抓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