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日式小酒馆坐落于繁华的闹市中心,位置隐蔽闹中取静,如果没有人带路很难找到这里来。
现在的局面只能说明一件事,她被人盯上很久了。
“……你的发色怎么变了?”闻灼牢牢把人控在怀里,贴在少年耳边低声问道。银色的发色很漂亮,但不像他记忆中的模样。
明陈从来都没有想过再次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一瞬间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在紧张……但是紧张什么呢?
是故人重逢还是身份暴露?
她忍不住动了动手腕,问道:“你想要跟我这样说话吗?”
“我怕一松手,你就又不见了。”
闻灼慢慢放开她的双手,转而紧紧搂住她的腰,语气眷恋温柔如昨,好像他们从未长久地分隔过。
明陈隐隐猜到了他的来意,但是要让他失望了,她不能。
“我一直在等你回去,就像等死一样。”男人在她耳边温柔低语,字字中伤自己,“但我知道,死亡终有一日会来,而你却不会。”
明陈去掰开他的手,说道:“我还有未完成的任务。”无论做了些什么,她都希望得一个善始善终。
“……什么任务?”闻灼敏感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这些事……我不希望和你有关系。”明陈背对着男人说道,是不希望和他有所牵连,也是不希望他被牵扯进来。
闻灼心脏尖锐地疼痛了一下,沉声问道:“你真的不跟我走吗?”
时至今日,他已经无法逼她,也不敢再逼,说到底只是赌他在她心里到底有多少份量,存着侥幸搏一把而已。
“我觉得该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的。”明陈的这句话没有说死,也就又给了男人一丝希望。
闻灼忍不住问道:“那我呢?这两年,你有没有一瞬间想过要回去看看我……哪怕只是短短一瞬?”
明陈眼眸微垂,低声道:“我以为,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为好。”
他们之间早该两清了。
她以为,如今已经是与过去全然不同的崭新人生。既然各自安好,何必执着过往。
可我想见你一面,想得快要发疯了。
闻灼深邃的目光中满溢悲伤地看着明陈,这个人离他那么近又那么远,即使是抓在手心里也不能永远握住,他就这样一直无能为力却又苦苦挣扎着。
如果她执意要走,他好像除了卑微哀求她留在身边竟然别无他法。
“……我爱你,明陈。”闻灼徒劳地说着,心里漫上的绝望让他下意识地感到口干舌燥。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条在干涸的水洼里濒临死亡的鱼,狼狈不堪而又不知所措,只能指望着有人来搭救一把。
只要那个人伸出手,他就能活下去。
但那个人不会。
明陈摇头说道:“真正的爱情绝不是我们从前那样的。”
其实她并不明白所谓爱情真正的模样,她只是不喜欢回头。因为回头时看到的东西,并不总是她希望看到的那些。
那些痛苦折磨的记忆,仍是她的难以跨越的阻拦。
闻灼苦笑道:“真正的绝情我从你这里见到过不止一次。”
他走了九十九步时,她不肯迈出一步,而只要他退一步,她就会逃走九十九步。
“我果然是该死心了么……”闻灼低声笑问,冷意涔涔:“不然怎么对得起你的绝情?”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你吸过毒吗?
放弃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你戒过毒吗?
明陈同样低声笑道:“……都忘了吧,长痛不如短痛。”
再难忍的她都忍过来了,没道理他不可以。这世上,哪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
港岛半山别墅,男人慢慢蹲下身,半跪在地上,伸出手拢起残缺碎裂的写真集,像是试图拼凑一块珍贵的玉壁那样小心翼翼。
光滑的玻璃相片上倒映出男人微红的眼眶。“我已经很努力地试过忘记了,可你无处不在,我无处可逃……”
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你红了眼眶,却还会笑着原谅。
“我不会再像这样等你了。”闻灼低声自言自语道。
我要出去找你。
我要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会永远等着你。无论是在什么时候,无论你在什么地方,反正你总要知道会有这样一个人在等你。
他已经猜到了明陈如今的身份。
雇佣军。
那时东京有三个美军士兵在羁押期间被人射杀,子弹从千米开外飞来,人应声倒地,等赶到枪声传来的地方杀手已经无影无踪。
他记得,明陈离开酒馆后去的方向就是驻日美军基地所在的方位。
雇佣军在世界上口碑并不好,联合国甚至通过条约禁止私人雇佣军。因此,现在的私人雇佣军大多以“安保公司”的形式存在,向花得起钱的客户提供服务。
这种服务既可以帮助客户侦察情报、寻找人员、运输物资,也可以帮客户训练保安,还可以提供战乱地区的警卫、保镖,甚至能够直接提供一支小型队伍,完成客户想完成的任何任务。
只要有钱,无论多危险的单子都会有人接。
他不能忘却的爱人,他的明陈……就那样日复一日游走在生死边缘。
南美基地
“你不能总是推开我。”
荣殊两只手抓住少年削瘦的肩,低头慢慢靠近那一双好看的绯色薄唇。
三年数度同生共死,他曾为她受过许多伤,撤离时处理不及时伤口溃烂到深可见骨……无论是何种情谊,都让她轻易无法背负。
明陈没有躲开。
荣殊终于如愿吻到了那双禁忌一样从未碰触过的唇,他闭上眼睛忍不住微微加深了这个吻。
其实他本来是可以继续隐忍下去的,像从前一样只做兄弟,长久留在她身边。但是他不甘心就这样错过,不甘心坐以待毙地等着她被人夺走。
他曾用生命保护明陈。
没有一次让她遭受过性命之忧。
他有理由相信,自己可以很好地保护她,直到永远。
他的心口纹着一行英文字母,连起来读是Seven.
如果明陈看到,一定会明白,她已经成为了他的心脏。